秦相爷要嫁女的消息像是插了翅膀似得飞遍了整个京都。
坐在前堂大厅的秦相爷眼看着一门又一门的宾客上了门来,只笑的胡子一颤一颤的。这个是他之前培养过的后生,这个是清正廉明的县官。满屋子正气凌然国之栋梁,数位中流砥柱天地明鉴,简直是这世间的一方浩气全集中在了他的房里。
眼看着朝纲里往年抛洒下的心血和同辈的好友一个接一个来了,秦相爷禁不住心生欢喜,连忙逮住一个又一个人的手一阵寒暄。
如今来的人大多是文官,且是与他秦相爷曾交好的旧识。
现在这个朝堂里高庙里坐着的供着的是之前那位三皇子,他们这帮七皇子的旧部拥护者押错了宝,往日的主子去了边疆,这下失了算,个个都被架空了权,闲在家里成天诗书歌赋打发日子。
三皇子好武,七皇子好吃喝嫖赌,他们这帮文官不仅因为自带磨磨唧唧的文人天性,而且又曾拥护七皇子,自然是从三皇子执政之后就不大受宠。如今武官当道,文不如武,秦相爷更是首当其冲,第一个被架空了权,每天上朝都是有事还未奏,天子一挥手,下朝散了场。可怜秦老相爷一把年纪,看着天子不耐烦的背影,可怜巴巴站在人群中间,真是饱受人间凄苦,看遍心酸鄙夷。
眼看着这个大理寺御史李廷前脚踏进门来,秦相爷连忙起身上前亲热的挽住他的手,一同寒暄朝堂事宜。
大理寺御史也是文官出身,曾与秦相爷有过同窗之谊。两人都一同在瀚文书院寒窗苦读过数十载,交情尤其深厚。
旁边仆人接过各宾客手里拎着的礼物,将他们引进后院休息就坐。秦相爷惆怅的拽着大理寺御史李廷的手,一脸欢喜道:“倒不知道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这大理寺职务不比一般,你倒是能抽空来老夫这相府一趟,手头都不知道得落下多少案子!”
李廷脸一苦,只说道:“哪里的事!你倒是不知道,最近那个江氏状元郎非得御前请缨,来我们大理寺做了少卿!”
秦相爷一呆,李廷脸苦成了一副苦瓜状,上了年纪的脸垮了又垮,只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报复我们上次将他打的半死不活的仇,才来了几天,就把我们一帮人折腾的苦不堪言!”
秦相爷顿时语塞,只问道:“那又是怎么一个折腾法子?”
李廷看他是多年挚友,也不再隐瞒什么,只含糊着说道:“这几天宫里有个策反的案子,反正闹得挺大的。事关皇家颜面,我们大理寺管着这个事情,也不过是有几个人知情。这是个苦差事,我也没想过这江氏状元郎竟然对这个事情感兴趣,竟然非要来横插一脚。”
秦相爷一听,顿时不屑撇嘴道:“这些年轻人不过是图个新鲜感,等时间过去了也就厌了,哪里会管这么多?再说,这状元郎若只是个花架子,等过几天,你禀告圣上,说他徒有其表不堪其职,找个借口卸了他的官不就得了?”
李廷看他撇嘴撇的轻松,苦着脸道:“哪里有那么容易?他要是花架子那可就真是好咯!你是不知道啊,这江状元才上任几天,破了好几件案子不说,那班淑公主还天天亲自来看望他!诶哟,班淑公主那架子摆的哟,咱们大理寺为了迎接她,连那铺路的石子都得换新了!这整个大理寺都被那江状元整的人仰马翻,他倒自得其乐,让那班淑公主在外面站着等他,他就在里面翻卷宗!”
秦相爷听着也是好笑,只说道:“竟然敢让公主殿下在外等候,这江状元架子真是大的离谱,怕是个不好相处与的人。”
李廷笑了,深感无奈:“那倒是,他才来多久,上至大理寺御赐钦检,下至扫地小厮,见了他的面全都亲亲热热的叫他江少卿,心甘情愿被他使唤。相爷,你觉得他这个人,真那么简单?”
秦相爷凝眉,半响才咂舌道:“我之前听说江状元曾向三户人家求取女儿,那被求取的女子全都暴毙闺中,这也算是京中一件难得的奇闻了。如今这样说来,倒不知道他这个人竟然如此神秘!”
以往在朝堂时,江氏状元素来是站在武官一列,倒是没跟这边被架空实权的文官们多有交集。他性子淡然,一般站在那武官行列里不大爱张望,一直以来便是那么一副淡淡的模样。秦相爷不被新皇喜欢,更是站在那文官的边缘上,哪里来的机会跟这个名动京城的文武状元郎寒暄几句套套近乎。
隔得远了,秦相爷也只是远远的看过了这个皇上面前的大红人两眼。虽然觉得冰肌玉骨这个词不怎么该用在一个少年郎身上,但是那个天人之姿的少年,站在一大堆五大三粗的武官里面,就活愣愣跟一群草鸡脓包里的白鹤一样超凡脱俗,也难怪得班淑公主如此青睐与他。
京中好男儿是不少,可在这个江氏少年郎面前,全都宛若珍珠面前的鱼目,不由得黯然失色。
想到这里,秦相爷不由得嗤之以鼻,这个江氏少年郎长得如此俊俏,生的一张白净玉面皮,若不是他有些才干得了文武双状元,还不知道日后会不会遭人非议这张皮子不似男人,哼,说不定连这文武双状元的职位都要被人说成靠脸皮得来的。
秦相爷一哼之间,几个宾客从他身边走过,被仆人引进侧门往待客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