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糟糕的是,他几个姐姐的夫家听说程家破落,纷纷与她们离了婚,将她们赶回了娘家。本来就是为了攀附程家而结的亲,如今程家倒了,还留着有什么用呢。
程老爷看着自己的疯妻,还有这几个月来明显瘦了好几圈儿的儿子,直呼这是作孽,然后就是一阵老泪纵横。
“我现在也能撑得起程家。”一夜之间长大的他将药一勺勺喂进父亲的嘴里。
家里已经开始变卖铺子的事情,他没有告诉父亲,他只是想着,赶快把他的病治好,这样他们一家就是有希望的。
只是程老爷的病比所有人想象的都不好,他还是在第二年去世了。
像是受了诅咒一样,就在程玉海和吴妈忙着程老爷葬礼事宜的时候,程太太从二楼阳台上跳了下来,也死了。
程家长辈双双去世,丧礼也没见的办的有多大。
第八章青衣戏子
即使是这样,也没有多少人前往吊唁。穷亲戚们无利可图,自然不会上门,其他酒rou朋友,更不要提了。
程玉海索性将程家剩下的田产、房产,以及祖宅,全部都变卖了,用一部分钱买下了荣升戏班的旧址。
他知道,自己的悠姐肯定还念着这里。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周悠说过,她想要自己当老板,开自己的戏班子,收上几个关门弟子,一辈子唱着唱着就老了。
剩下一部分钱他给了吴妈,让她到乡下去颐养天年。
像他预料的那样,她拒绝了那笔钱,就像当初两手空空来到程家一样,身无长物的离开了。吴妈一生都待在程家,没成亲,自然无儿无女,然而他就像她的孩子一样。
至于程玉海他自己,则选择了出国。国内已经没有什么好眷恋的了,他想趁着出国,忘掉这里的一切。
但他唯独不想忘记周悠。
他也明白,周悠一开始是因为他有钱,有喜欢她、尊重她,她才答应跟自己在一起的,可是到了后来,那些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也是装出来的吗?
出国前一天晚上,程玉海与自家老宅的买家做完交接手续,鬼使神差的又来到了荣升戏班的旧址。
戏台子还没来得及拆掉,恍惚之间,他仿佛还能看见周悠穿着他送给她的那件青底白花的戏袍,画着长长的远山眉,在戏台上婉转歌唱的样子。
当初,他就是被她在舞台上的光芒万丈所吸引。
“悠姐啊,你怎么忍心丢下我呢。”程玉海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戏台子上的木纹。
这天晚上,他比过去的大半年里,任何时候都要四年她。
思念那个也会跟他撒娇,偶尔吃点儿小醋的女孩子,思念那个会一边骂着他笨,一边给他削苹果吃的女孩子,思念那个顾盼生辉,明眸善目的周悠。
程玉海蹲在舞台上,痛哭起来,用力捶打着木质的地板。
他很想她,只可惜,注定已经yīn阳两隔。
程玉海再一次回国,已经是十几年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