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洪蕾,则在人们怪异的眼光中见天长大,直到离开那个小镇,她才真正长舒了一口气。离开那个小镇时,已经是父亲被枪毙的第八个年头、母亲重新嫁人的第八个年头了。母亲嫁到哪里去了洪蕾不知道,她也没有与她联系过。有一次她问外婆母亲到底嫁到哪里去了,外婆说她嫁到外国去了,这事是不是真的,也只有外婆一个人知道了。
对母亲,洪蕾并不是很关心,毕竟在她心里面,她始终认为她自己的出生原本就是一个让人笑话的错误。尽管这个错误没有几个人知道,但她相信母亲的心和她一样,时时刻刻都流着耻辱的血液。那个名叫做洪三炮的畜牲,则是死无余辜。对自己的身世,江蕾一直都守口如瓶,包括和她关系最好的汪小涵,她都从来没有透露过只言半句。每当汪小涵问及她的家庭时,她都会巧妙的遮掩过去。在整个东大,她属于内心孤独的那一个。每到深夜或是午夜梦回,她都会拷问自己——洪蕾,你到底是谁?你又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除了这具躯壳,还有什么属于自己?……生命,在拷问中升华;年轮,在拷问中慢慢老去。
那颗殒落的星,是我的命星么?每当她看到流星坠落,她总会这样问自己。这是洪蕾深夜看着窗外时总会想到的问题。人生,那怕是血浓于水的母女,也有阴阳相隔的那一刻。这正如她母亲虽然健在人世,但她并不知道母亲到底在何方,又已情归何处?
母亲啊母亲,如果你能听到我心灵的拷问,那么请你遥远的苍穹中对我微笑一下吧!这是洪蕾在黑夜中的祈祷。长夜漫漫,内心孤苦,只有相思如梦般幽长。当秋风拖着疲惫的脚步缩到某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时,六角形的雪花便从长空中飘呀飘的飘落下来,白了一地。
这已经是洪蕾进入东大学习的第三个月的下旬了,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到期末考了。除了国际政治,其他课都才上得一半多一点,辅导员叫大家要开始少玩一点儿了,毕竟还有一个月就要期末考了,如果考不及格挂了科,那是要留级的。就在大家收心一心扑在书本上的时候,外贸班来了一个新生。
准确说,这是一个女生。穿着皮衣皮裤的她,看起来有些像童话中的公主,特别是她那张脸蛋儿,精致得像是瓷娃娃的,一碰就要碎掉一般。除了脸蛋儿长得好看,她那双又大又黑的眼睛更是迷人非常,只要是男生看了她一眼,夜晚回到宿舍一定久久难眠。用汪小涵的话说,叫******这是哪里来的仙家级人物啊!
说她像仙子,一点也不夸张。说得准确一些,就算仙家人物看了,也要被她一尘不染的美深深吸引。宋青、张金秋、孙冰冰和韩蕾蕾等人更是视她若画中人物,常常窝在宿舍里慨叹上天造人之不公,为什么单单让她一个人生得那么美丽,那么迷人,那么妩媚。
外贸班唯一对她没作评价的同,就只有唐糖了。唐糖这些天不知为什么有些沉默,一个大美人坐在她旁边,她硬是连眼角都没瞥人家一下。一天,曹子建用肩膀撞了撞她,然后压低了嗓音问她:“喂,唐糖,你说这苏月儿美不美啊!”
“你说她美?”唐糖从书上移开目光,像复印机扫描一般扫过苏月儿的脸蛋,不紧不慢的说道,“美倒是也美,不过太冷了。”
“是有点冷。”曹子建附和也似的说。
唐糖看着一脸坏相的曹子建,猝然问他道:“唉曹子建,你是想引起她注意还是想吃她的豆腐?”曹子建笑道:“唐糖,别说得这么露好不好?不就是个美人么,有什么她吃的!”
大美人苏月儿的到来,让洪蕾暂时忘记了自己的伤痛,因为苏月儿一来就坐到了洪蕾旁边的座位上,和她成了同桌。不得不承认,苏月儿不便人长得十分美丽,身上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香味儿,闻到鼻孔里十分舒服。从不多看他人一眼的洪蕾忍不住偷偷打量了苏月儿几眼,自己对自己说道:“你看人家苏苏,多美多精致的一张脸啊,看着就是舒服!”这是洪蕾第一次如此肯定的评价一个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