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外的太子殿下听到了皇上的这句话,本来身上很冷,却突然汗流浃背。
太子,名义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比尊贵,风光无限。
但是,他才第一次感觉到了危险。从前只停留在口头上的恐惧,现在变成了真真切切存在的威胁。
他与皇上,虽是父子,但首先是君臣。若有违反他的意志,这一次是这样,下一次呢,下下次呢,还能保持现在的地位吗?
他作为太子,今日高高在上,明日就成为阶下囚,生不如死。
屋里的谈话声突然变小,渐渐听不到了。
他看着明明近在咫尺,却不敢和他说一句话的阿沅,感觉到她的视线一直追随着自己。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身在太子之位,非但保护不了他们,反而还会让他们因为自己而承担风险。
在父皇身后默默看着他,几千名不学无术的人被任命为官,梁芳肆无忌惮的挥霍宫中财物,李孜省肆无忌惮的安插亲信。
这一切,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了吗?
商辂看到了,王恕也看到了。可是他们都相同的无能为力。
他抬起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眼泪突然冲出眼眶。自己能做什么?
原来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做一个随声附和的听话的臣子,而不能施展自己的抱负。
他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他君临天下的那一天,也许到了那一天,自己早就满头白发,垂垂老去。
心,也一寸寸沉沦。
突然屋内的谈话声停止了,他直起腰竖起耳朵。
太后面色平静的出来,皇上尾随其后。
太后一伸手道:“起来吧,随哀家回去。”皇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朗声说道:“孙儿受父皇之命在此思过,没有父皇的吩咐孙儿不敢回去。”
“你回去吧,回去好好反思。”皇帝冷冷开口。
“儿臣告退。”他艰难地站起身子,膝盖疼得厉害,骨头缝里一抽一抽的。
阿沅见状,连忙冲上前去扶他,扶着他站稳。
“走吧。”太后淡淡开口。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阿沅感觉到搀扶着的人身上充满浓浓的绝望气息。
脚步很是不稳,稍有磕磕绊绊就踉跄一下。跟着太后的其他宫女都感觉到了异样,但是都不敢说什么。
他靠着她的力气行走,没有看她,而是看着天,阿沅看不到他的眼睛里面有什么。
他看着没有星星的天空,努力把自己的眼泪逼回眼眶。不想让人看到他这样垂头丧气的样子。
好在寿康宫距离养心殿并不是很远,没过多久就走进了寿康宫的大门。
一进门,太后就吩咐下来:“今夜谁都不要去打扰太子殿下,让他好好清静清静。”
这话虽是对着所有人说的,可是在阿沅听来,好像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
有了太后的吩咐,她自然不敢去打扰他。
过了一会太后睡下了,她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着,心神不宁。脚步声杂乱无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