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贺礼的盒子有砖头那么大,刘大善人打开一瞧,里面只有一个拇指大小的鎏银长命锁,链子细得如发丝,拎在手里几乎没感觉。算了,今天是闺女的喜庆日子,不和这种人计较。刘大善人强忍着不快收下贺礼,笑着把两人迎进院子。瞅着宾客都来得差不多了,他便叫马氏把闺女抱出来给众人瞧瞧。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乡邻吃得舒畅,好话一箩筐奉上。纷纷夸赞孩子生得俊俏、聪明伶俐,将来肯定倾国倾城,再不就是绝色佳人啊等奉承话。
刘大善人乐得眉开眼笑,仿佛激情燃烧的岁月又回来,决定以后天天在家和夫人探讨闺房乐趣,争取明年再生一个俊俏的小子出来。
刘秀英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很不耐烦,她觉得自己就像马戏团的猴子被人看来看去。忽然她察觉到一股不怀好意的目光在窥视,随着视线瞧去,只见一个穿得比她爹还像爆发户的胖子正恶狠狠地盯着她,那双被肥肉挤成缝的眯眯眼如同毒蛇的眼睛一样阴冷。
胖子旁边立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妇人,脸上堆满笑容,可那笑容太过虚伪,让人不由自主就能联想到一个形容词——皮笑肉不笑。
看见刘秀英出现,两人对视一眼走过去,眼中既有见到“囊中之物”的得意兴奋,又有对会威胁他们得到刘大善人家财对手的厌恶。
马氏把闺女递给刘大善人,上前见礼,“多谢堂哥、堂嫂赏光。”
刘地主夫妻鼻子哼哼,算是打过招呼,他们一点都看不起马氏这种没有娘家的孤女。确切的说是他们看不起任何无法给他们带来利益好处的人。
刘秀英心里打了个顿,这两人居然还是自己亲戚,可对方分明来者不善,以后自己得提醒父母小心一点,不要和这等险恶之人接触。
刘地主盯着被刘大善人举起炫耀的女婴,恨不得一把夺过来摔死在地上。忍了半天才压下心中的愤怒,假笑着走上前去恭喜,“这个囡囡真漂亮,干脆和我家三儿定个娃娃亲吧。好囡囡,让堂叔抱抱,以后就是我的儿媳妇啦。”
“哎呀,堂兄你说晚了,我家闺女和郭兄家的儿子早就指腹为婚。”刘大善人抱着刘秀英不松手。他自有他的考量,每每想到自己闺女以后会凤仪天下他就兴奋地睡不着觉,如今他连义兄郭子兴的儿子都看不上,怎么会看上堂兄的儿子,当然拒绝得很坚定。
刘地主脸一沉,“哪个郭兄,我怎么没听你提起?”
虽是临时想出来的借口,刘大善人却说得一本正经,“是我外出经商时遇到的一个好友,堂兄不清楚很正常。”
地主婆尖利的嗓音差点穿透刘秀英耳膜,“你可知道对方人品,家住何方?万一对方是贪图你的家业,你莫要误了侄女一生,选女婿还是要知根知底地好,我家三儿从小能文能武……”
“堂嫂放心,我和郭兄是莫逆之交才敢把闺女嫁进他家,小弟万万不及郭兄家大业大,不会有你说的那种担忧。”
刘地主磨着后牙槽,“你可要考虑清楚,外人哪有自己人亲。侄女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了,若是嫁给我家三儿,起码那还是你亲侄子。咱两家离得近,随时都见得着。”
刘大善人故作为难,“我若早知道堂兄想亲上加亲,定然不敢答应郭兄,可如今我都已经答应郭兄,这亲事是万万不能更改,否则我闺女的名誉就毁了。”
刘地主恼羞成怒,低声威胁,“不识好歹,以后有你闺女哭的时候。”
“吧唧!”刘秀英吐了个泡泡把头转向一边,对刘地主不屑一顾。这个眯眯眼的堂叔一看就不是好人,竟然还来打自己的主意,要不是老爹拒绝给他抱,自己不给他撒泡尿才怪!
地主婆见丈夫丢了颜面,急忙尴尬地伸出手,笑道:“女娃娃可能还是喜欢我们这些妇人。来,乖囡囡,堂婶抱抱。”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刘秀英理都不理,双手使劲搂着刘大善人的脖子。
地主婆脸上挂不住,脑袋一热,竟然不顾男女之防冲到刘大善人跟前,伸手探进襁褓,用力去掰刘秀英的身体,企图把她抢过来。
幸亏今儿穿得多,刘秀英并未被地主婆的指甲伤着,但她故意把胳膊嫩嫩的肌肤抵在地主婆的指甲上,瞬间哭得惊天动地。
嘹亮的哭声惊动了正在吃喝的宾客。
众人纷纷放下筷子,相互奇怪地询问:“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把人家闺女弄哭了?”
有看得分明的邻居小声说道:“人家孩子不要她跑,她还非要抱,真讨厌!”
“你瞧她的样子,凶神恶煞,哪像当婶婶的。”
“这两口子一肚子坏水,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