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德抬步走到窗前,抬眸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没有星月,乌云罩顶,天地一片风雨欲来前的宁静和压抑。
忽而、他唇角勾起一抹微笑。
——
云涯刚咬了一口饺子,忽然眉头微微蹙起,晏颂对她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都了然于胸,见此立即问道:“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云涯摇了摇头,抬头朝他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透着一丝虚弱的苍白:“没事……。”
说完,她双手紧紧的揪着被子,手背上青筋暴凸,呼吸一急一缓,明显是在忍耐。
庄曦月正在吃饺子,见此扔了筷子就奔了过来,赶紧先摁了铃。
云涯深吸一口气,朝晏颂笑道:“晏哥哥,我没事的……。”话落猛然倒抽了一口气。
晏颂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眸光深沉冷冽,薄唇死死抿着,“我在这儿。”
此时此刻,他无比恼恨自己,但又无计可施。
只能紧握着她的手,给她力量。
“晏哥哥,我想吃饺子。”她喃喃的说出这句话,目光瞟向了旁边的饺子。
庄曦月急的在原地走来走去,“看样子是要生了……。”
对晏颂道:“生孩子是很耗费体力的,但她刨腹产,医生交代过手术前不能吃东西……。”
晏颂抿了抿唇,夹了个饺子吹了吹,递到她唇边。
云涯笑着张嘴,似乎连咀嚼起来都很吃力,她笑着扭头对庄曦月道:“妈,你包的饺子很好吃,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饺子。”
庄曦月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这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等以后,我天天给你包饺子,让你吃腻。”
云涯笑道:“我这辈子都吃不腻。”
医生护士很快冲了进来,掀开被子一看,身下已经湿透了。
“孕妇羊水破裂,马上准备手术。”
云涯被急急忙忙推了出去,晏颂握着她的手,紧紧的跟在她身边,云涯感觉到四周的喧哗,有人在哭,有人在叫,有人在她耳边温柔的低语……
她看到头顶飞快变幻的灯光,像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要把她吸入进去。
渐渐的,她的意识开始模糊,手臂无力的垂落下来。
在她被推往手术室的时候,晏颂被护士拦了下来:“对不起先生,您不能进去。”
“我是她的丈夫,我要陪着她。”
护士看着面前的男人双眼血红却又无比坚定的模样,心神猛然触动了一下,问了一下身后的小护士,这才扭头说道:“抱歉先生,我们医院有规定,刨腹产家属是不能陪产的,请止步。”
话落扭头走进了手术室,大门缓缓合上,晏颂猛然抬步疾走了几步,最终被大门隔离开来。
庄曦月和晏南陌、晏舸很快赶了过来,庄曦月双手合十,朝天祈祷:“佛祖保佑,让云涯和两个孩子都平平安安的,以后我每年给您添香油钱,多做善事,给我的两个孙儿积德攒福。”
晏南陌有种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错觉,那时月儿被推进手术室,他心急如焚,此刻、他也好不到哪儿去,似乎比二十多年前还要焦虑。
看着儿子犹如雕塑一般沉默的站在手术室门前,浑身弥漫着生人勿近的冷漠孤绝,令人胆颤心惊。
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放心,mǔ_zǐ三个都会平安的。”
晏颂沉默不语,垂在身侧的手,几欲将掌心戳出窟窿。
晏舸此刻也不敢再开玩笑了,盯着手术室门上的电子板,鲜红的三个大字仿佛来自地狱的触手,撰取了他所有的恐惧和不安。
他从来不信鬼神,但此刻,他默默在心中祈祷,希望老天保佑,让嫂子和两个孩子都平平安安的。
即使拿他的命去换,他也毫不犹豫。
手术室,一切准备妥当。
云涯躺在手术床上,衣服已被尽数褪去,周边围满了医生护士,她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任人宰割。
看着头顶上刺眼的手术灯,眼前一片空茫,已被注射了麻醉的云涯,已感受不到丝毫疼痛。
灰德准备好走过来,忽然,他的手腕被紧紧握住。
灰德垂眸,正望到女人一双清澈又迷蒙的眼珠里。
此刻,那双美丽的眼眸里刻满了乞求,仿佛如果拒绝她,将会是多么大的罪恶。
“求求你……一定要保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