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躺在宽大的龙床上,四肢僵硬,胸口闷痛,一呼一吸间,放佛有人拿钝刀在切割他的肺腑,喉咙发痒发干,昭帝忍不住轻咳一声,嘴唇翕动,轻弱的声音从唇间溢出:“来人,快来人……”喊了两三遍,屋子里依然静悄悄的。昭帝绝望的闭上眼。
忽的,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在屋子内响起,昭帝猛地睁开眼,费力的将头扭向一边,就见他的淳皇后扶着一身明黄正装的太后走了进来。
“哎呀,皇上竟然还醒着呢!”淳皇后轻叫一声,语气说不出的遗憾,扭头看着太后笑道,“姑妈您有什么吩咐只管和我说就是,干嘛亲自过来一趟,没的晦气。咱们姜家可都指望着您呢,万一被这晦气沾染了,日后可如何是好?”
姜太后慈爱的拍拍淳贵妃的手:“他好歹叫了哀家二十年的母后,临走前,哀家过来看看,也算是尽了最后一份心。”
昭帝从她们的言语中拼凑出她们此次过来的目的,心中的绝望愤恨早已麻木,此时的面容竟格外的平静,因为常年体弱而深陷下去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太后:“你也知道朕叫了你二十年的母后,自朕亲政之后,自问对你孝顺有加,对兰陵侯也大加封赏,你希望我立淳贵妃为后,延续你们姜家的繁荣,朕也立了,你让朕立淳贵妃之子为太子,朕也同意。朕自认对你事事依从,你为什么还要对朕下此毒手?”
“为何对你下此毒手?”太后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里将话重复一遍,走近两步,低头看向昭帝,满眼悲悯和自得,“你可知道你那贵人娘亲是怎么死的么?。”
昭帝怔楞一瞬,随即麻木的心底再次翻涌起强烈的愤恨,躺在床上努力挣扎着,双颊赤红,眼眸充血,喉咙里咯咯作响,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胸口的闷痛几乎要将人胀裂。
太后抬手抚抚袖口,直起腰:“看来你已经猜到了。你说,哀家怎么留着仇人之子稳坐皇位呢?你放心,等你死后,哀家会让朝臣拥立太子继位,有你兰陵侯舅舅照看着,太子这个皇位定然比你坐的稳。毕竟太子身体里,是有我们姜家血脉的。”
画面一转,淳皇后狞笑着将一个软枕按在昭帝口鼻之上,往日柔美的嗓音此时阴森如索命修罗:“皇上要怪就怪你活的时间太长了,你不死,咱们的乾儿什么时候才能上位?横竖你这么躺着也是受折磨,不如臣妾就好心一把,提前送您上路吧……”
毒妇!恶妇!朕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昭帝极力挣扎,面容扭曲,手脚狂乱的挥舞。
“皇上,皇上……”内侍总管德宝公公急切的声音在龙帐外响起。
昭帝猛地睁眼,从床上坐起,满头大汗淋漓,扭曲的面容渐渐恢复正常,眼神中的幽冷锋利如刀。
自从重生后,他就时常梦到死前的场景,每梦到一次,冷硬的心墙就加固一分,唇角缓缓绽开嗜血的冷笑,太后、淳贵妃、兰陵候,朕此次归来,必将步步打碎你们的谋划,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德宝在龙帐外急的冒火,又不敢贸然上前掀开龙帐,自从两年前皇上重病一场后,再醒来人就变得怪怪的,睡觉时不让任何人服侍,龙床更是禁地,只要皇上在床上休息,就不许任何人靠近。
但是想想朝阳宫那边传来的消息,德宝咬咬牙,继续喊:“皇上,朝阳宫出事了,您快醒醒。”
龙帐猛地被掀开,昭帝穿着穿着明黄色亵衣急道:“朝阳宫出了什么事?”
“皇后娘娘突发急症昏迷不醒,太医说娘娘怕是撑不过去了!”
昭帝脑袋里轰的一声,心脏急速跳动起来。上一世皇后也是在这时候被太后和淳贵妃毒杀身亡的,皇后一死,淳贵妃迅速被立为皇后,从此兰陵候势大,将内阁首辅李元一步步逼出朝堂……
手掌慢慢攥紧,他重生归来做了那么多安排,皇后还是被算计了,难道命运不可逆,还要走上一世的老路么?
不!绝对不行!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认输!否则他重生一次,又有何意义!即使是上天注定的,他也要逆天改命,此生由我不由天!
思绪纷转也只是瞬间的事情,昭帝很快镇定下来:“摆驾朝阳宫!传诏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到朝阳宫诊治,治不好皇后,就让他们在朝阳宫门前自杀谢罪!”
昭帝到时,朝阳宫早乱做一团,十几名太医进进出出,满脸焦虑,太后和淳贵妃得了消息早早的赶过来镇场。
一身明黄色正装的太后满脸威仪的坐在朝阳宫的正殿上,指着太医院院正怒斥:“……皇家养你们能有何用?日日给皇后请平安脉,竟然没查出皇后的身子早已不妥当,以致今日之祸,皇后倘或有个好歹,哀家就让皇上诛你九族!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想想皇后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不要用你们太医那些糊弄人的平庸论调给哀家掉书袋子,哀家只听你一句实话……”
院正跪在地上一头的冷汗,他是因为皇后的缘故才当上了太医院的院正,心里自然是对皇后言听计从,现在皇后有事,没有谁比他更着急了,皇后太后不睦,皇后有事,自己也别想好,但他一过来就被太后抓着训话,里里外外训了半个时辰了还没停,他心里再着急,也不能和太后说,您老先闭嘴吧,让我看了皇后的脉象再说!
心里着急,嘴上发苦,院正几乎要哭出来。
皇上瞥一眼跪在地上的院正,看向太后:“母后这是怎么了?这个奴才不去给皇后医治,可是惹您生气了?”
太后看到皇上,面色缓和一些,招招手:“皇儿你来了?快来这边坐。唉,哀家也是为皇后担心,这十几个太医看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原因来,皇后素来孝顺,看她人事不知的躺在床上,哀家心里着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