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她沙哑的声音,想抽回自己的手,被阎禄死死握住。
阎禄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染红了苍白的薄唇,他面带微笑,轻轻的说:“要的,相思,不这样子,你怎么跟那些人交代呢,不这样,你怎能让唐苼如愿得知你对他的心思呢,不这样,他怎么会知道,你为了他付出了多少?”
“不,不......我不是为了唐苼,我......”
杜相思的眼泪落到嘴巴里,苦涩湿咸,她拼命的挣扎着,但是挣脱不了阎禄的束缚。
慢慢的,她放弃了,眼底的光渐渐灰灭下去。
她知道,自己的确应该在此刻杀了他。
没了阎禄,革命军入上海滩,能够省了太多力气,阎禄曾经作恶多端,他死了,能让许许多多的华国人活下去。
她不是为了阎禄口中的唐苼,她是为了自己的信仰,自己的国家......
杜相思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了什么。
乱世人命如草芥,她,只是被时代的洪流推着走罢了。
“戏本子里,恶人都要被惩罚的,都要成全一对佳人的,你唱了半辈子的戏,该明白这个道理......人啊,是斗不过天的,我阎禄,死在你的手上,心甘情愿。”
阎禄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微微喘息着,脸上的血色也褪去了。
鲜血,一滴一滴落到杜相思的手上,落到地面上,浸湿了他的整个后背,在两人的脚底汇聚成一潭血水。
整个匕首都没入了阎禄的身体,他硬朗英俊的脸如纸般苍白,然后缓缓闭上双眼。
“相思,再见。”
“如果有来世,我希望,我只希望,我能够早些遇见你。”
“你的人生,我来迟了。”
杜相思闭上了眼睛,眼泪如雨落下。
她的脑海里,回想起自己曾想对唐苼说的话。
“唐苼,我多么希望,我能够早些遇见你,在我还纯粹的时候,在我还年轻的时候......可惜,我来迟了。”
阎禄对她说的话,是她曾经想对唐苼说的,可是为什么,她现在脑海里只剩下这个男人的音容笑貌,剩下的,是五年来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是他每一次宠溺的呵护,是他淡淡的笑容,却已经记不得唐苼的脸?
她满手的鲜血,望着阎禄的尸体,忽然,眼中迸发出激烈到极点感情。
“不,不!”
“我,我不能喜欢你,可是,可是——”
“阎禄,阎禄你醒一醒,我......我爱你啊!我爱你!”
杜相思崩溃的低吼,声音沙哑破碎,让人听了之后都忍不住被她感染的落泪。
“不——!!”
有人告诉她,没有国,哪来的家......
但是,没有家,哪来的国呢?
杜相思或许懂了,但是这里是民国,这里是画堂。
画堂,没有春天。
“卡——”
徐秋寒喊道,眼底充斥着疼痛,呼吸带起血腥气息。
他导演过无数作品,姜绾和辛哲的表演,是最让他震撼和触动的一个。徐秋寒的手都在颤抖,大脑中仿佛真的亮起了一块块的记忆拼图。
姜绾的眼泪收不住的滚落,她低着头,闭住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而扮演着尸体的辛哲,躺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定定看着还沉浸在两人表演中的徐秋寒,眼角落下一滴眼泪。
半晌,他笑了。
笑中带泪,唇角还忍不住上扬着,满是愉悦的滋味。
他的脑海里,满满当当充斥着刚刚姜绾的哭喊。
她说:阎禄,我不能喜欢你,但是你醒一醒,我爱你啊。
原来,她爱他。
原来,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唐苼。
原来,他做的一切,是值得的。
辛哲,或者说是阎禄从不后悔死,因为心甘情愿,所以此刻知道这些,仿佛久旱逢甘霖,让他的心都变得柔软起来。
其实现在知道,并不迟......
徐秋寒喊完卡,园艺和宋唯溪就冲上来,她们第一次见姜绾拍完戏后反应这么大,激动到眼泪都控制不住。
园艺担心的说:“绾绾,你怎么了,要是不舒服的话我们明天再来拍剩下的剧情,没关系的。”
“怎么样,绾绾,你还好吗?”宋唯溪轻声询问。
姜绾点了点头,做了两个深呼吸,半晌,终于收住了眼泪:“还好......还好,继续拍摄吧。”
她的眼神,落到浑身是血的辛哲身上。
辛哲的面色如常,甚至嘴角还带着笑。
是这个男人将她代入戏中,让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让她成为了杜相思,这是第一次,姜绾没有办法控制自己饰演的角色,而是被角色操纵。
即使是和黎渊对戏的时候,她也没有这种被压制住的感觉。
辛哲他,不是天才,也不是疯子。
她的眼神渐渐坚定,得出一个绝对确信的答案。
——辛哲,就是阎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