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林子不太平,一到日暮,就有妖孽出没,实非谣传,几年来,过路的旅人多少折在里头,再没能踏出一步,连尸骸都寻之不见。”
农夫神色恳切的一拱拳:“兄台,听我一句劝,天明再启程罢。”
“陈兄之好意,在下铭感五内,只是师命在身,万不能耽搁一晚。”
楚天阳抬手轻抚腰间匕首,一双英气勃勃的丹凤眼眯笑起来,对农夫继续道:“况且下山之前,师傅给了我护身法器,就算在下实力不济,那妖孽也绝不敢近身。”
见这小道长不肯听劝,陈氏不再多言,让妻子给他备了些干粮和几只火折子,忧心忡忡地将他送至山麓。
夜晚的青丘山雾气弥漫,林间仿佛被一整块巨大的棉絮塞满了,四周一片白茫。
楚天阳打起火折子,能见度也不过两三步远。
他打起精神,踩着地上吱吱作响的枯叶,一路行至山腰。
忽然间,不远处传来一阵脆生生的哭泣声。
楚天阳一个激灵,抬手拔出腰间匕首,绷紧身子,警惕地继续前行。
哭声是从东南方向传来的,嗓音像是十三五岁的孩童。
这山间雾气太重,抬眼连月亮都不得见。
楚天阳只能靠手中的铜制罗盘引路,一步步逼近那哭声来源处。
一阵浓郁的妖气袭来,楚天阳目光一闪,只见一根藤蔓陡然穿透雾气,直朝他刺来!
“嗤——”
楚天阳身手极为敏捷,匕首一挥,那藤蔓已经被他砍断一截。
切口处沾上了法器的术力,藤蔓像是被砍掉一劫的断肢,痛得疯狂扭动,沙沙作响。
“哥哥!哥哥救我!”
楚天阳回过神,扭头便看见一个十三五岁的小姑娘,被藤蔓重重缠绕,吊在半空之中。
因为刚刚一根藤蔓被法器割伤,周围的妖气变弱,雾气也散了些许。
楚天阳看得清楚,那遮天蔽日的藤蔓,都源自七步之外的一棵参天大槐树。
定睛一看,竟能隐约看见树干上浮现出巨大的人脸!
是千年树妖!
楚天阳握紧匕首,本能的后退一步,却见那老树妖神色狰狞的扬起一根藤蔓,陡然间勒住少女的脖颈!
少女拼命挣扎蹬腿,脚上的一只绣花鞋被蹬掉,轻飘飘的坠落在地上,眼见着她双腿都没了力气。
情况危急,楚天阳不再犹豫,大喝一声举起匕首,念动法咒——
霎时间,匕首金光四射,仿佛一股无形的热流四散而开,所至之处,浓雾被全然驱散,周围一片清明,整片山林在金光的照耀下仿若白昼!
楚天阳猛一抬眼,盯准勒住少女咽喉的藤蔓,陡然掷出匕首——
带着一股劲风,匕首稳狠准的切断藤蔓,继续飞行,“噗哧”一声,扎进了树妖的躯干!
周围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那颗参天大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
被缠住的少女失去藤蔓的支撑,直直坠落。
楚天阳脚尖点地,飞身跃起,半空中接住少女,安全落地。
“小妹妹?小妹妹?”楚天阳探了探少女的鼻息。
怀中的少女轻蹙眉心,缓缓苏醒过来,一双杏眼刚睁开,就泪水弥漫,“哥哥?这是哪里?我爹娘呢?我要我爹娘……”
楚天阳心下怜悯,想是这一家人夜间入山,惨遭妖物袭击。
周围已经没有其他生气,她爹娘怕是已经着了树妖的毒手。
少女哭得越发伤心,一头栽进楚天阳怀里,白嫩的小手揪着他前襟,不断颤抖。
楚天阳愣了愣,动作生涩的抬手抱住少女,低声抚慰:“别哭了,小妹妹,你家住在哪……呃!”
忽然间,楚天阳感觉左胸一凉,一股钻心的刺痛贯穿胸膛!
他松开怀里的少女,难以置信的低头看去——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自己的胸口赫然出现一个血窟窿,而那梨花带雨的少女正勾着嘴角,用天真的目光抬眼看他,白嫩的小手,五指却突兀的伸出长达三寸的可怕利爪,掌心里握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不劳哥哥费心了,我家就在这山里,正愁晚饭没着落,就遇上哥哥了。”少女晃了晃手中那颗心脏,笑道:“谢谢款待。”
少女天真无邪的笑容印在眼帘,瓷白的小脸,精致的五官……
楚天阳的视线逐渐模糊,身体也失去力气,最终一歪身子,倒在了冰冷潮湿的泥地里,死不瞑目。
少女念动法咒,双手之间的心脏很快被她消耗吸收,徒留下几滴鲜血,滴在那死去男人的裤子上。
舔了舔嘴唇,少女意犹未尽的站起身,去槐树边捡起自己的绣花鞋穿上,而后矮身一跃,顺着树干往上爬,将插在树干上的那把失去主人法力维持的匕首拔了出来。
匕首一拔.出来,老树妖像是溺水的人重获新生,咳嗽着喘了好一会儿,痛苦地抱怨:“为什么让我扮妖魔,引诱这些术士朝我丢法器?很疼的好吗!”
少女指尖转弄着手中的匕首,嘟嘴道:“不然还能怎么办?你还没修出人形,不扮妖怪难道我来扮?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漂亮小姑娘,劫持一个千年老树妖,人家能上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