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么说?”阳筠忽然问。
燕国人口复杂,可不比高阳。她母亲虽然死后不得祭飨,但也不会因此连累了族人,为了不耽误她们姐妹,叔父还特意说母亲是殉情。
如今楚奉仪没了,阳筠觉得也需要个理由,不然肯定会连累旁人。
武承肃却以为阳筠替他担忧,还以为她懂了其中蹊跷,回头看时发现她脸色苍白,身上软软的,显然是怕了。武承肃不禁心里一动,既感念她的关心,又佩服阳筠聪明。
“就说吃错了东西,昨日半夜起发现便中有血,今日午睡后一阵腹痛,就忽然没了。”武承肃冷冷道。
虽然验尸的结果由着武承肃说,阳筠却觉得他这招不高明。正盘算着,却见武承肃又低声吩咐姜华:
“把她自缢的事儿慢慢透出去,就说有封手书,写说因东宫里人才众多,良娣都生了儿子,她不显眼,又觉得被父抛弃,生无可恋,不如一死,也好替父赎罪。”
这样一来,外头的人非但不会说太子不容人,还会觉得他善待宫眷,连自戕都帮着遮掩。
阳筠心下佩服,见武承肃行动不瞒着她,忍不住问了一句:“若还有人不信,又当如何?”
武承肃看着阳筠微微一笑,道:
“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阳筠低了头,反复琢磨着这句话,竟有豁然开朗之感。
这边事情落定了,自然不需多留。武承肃本想说去八凤殿用晚膳,但看阳筠的脸色,估计她今天没什么胃口,便又把话咽了回去,嘱咐阳筠好好洗洗,别沾上了晦气。
晚上的时候,经姜华提醒,武承肃才想起阳筠生母伏兰亭就是自缢而亡的,他不免有些懊恼,没多加考虑就让阳筠同去。
八凤殿里头,阳筱问东问西说了好久,打从听说死了个人便开始打听,直到看见姐姐吃不下饭才安静下来。
这一晚没几个人睡得好。
楚冀才那边知道女儿死了,不免大吃一惊,他第一个想法就是武承肃不容人,自己以后怕是不得善终,接着又为楚奉仪伤了一回心。
没一会儿就又有下人来报,说是有如此这般的传言,楚冀才听了脸上一红,仿佛看到女儿脸色青紫,伸着长舌瞪着他。
他的想法原本十分简单。
自己的庶女不过是个奉仪,而如今连良娣都有了儿子,恐怕楚奉仪这辈子也挣不来个光耀门楣。
与其等太子上位他再谋划,不如现在见风使舵,自己跟着武岳走,给儿子女儿都寻了好出路,让子女中立,即便因此得罪了武承肃,大不了就是他一人死。
况且楚冀才觉得,武承肃上位未必就会清算他,不然留下个跟武岳一样糟糕的名声,岂不是自毁长城?
哪想到女儿这么烈性,说死就死了。所幸他早做足了打算,也没有十分伤心,只是从此心虚害怕,晚上总是睡不踏实。
楚奉仪挺灵、入葬,楚冀才都以丧女心痛、旧疾复发为由,一直呆在家里“将养”,连早朝也不好去。
此后每每见到楚奉仪的生母薛氏,楚冀才也是心慌不已,终于忍无可忍,将薛氏毒杀了才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