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淳颇为得意地笑道:「表哥,我已在灵泉寺安排好了一切,你只须依我的法子行事便可。」
拓跋修云眼中闪过一丝异光,似犹豫,似赞同,迷离不定。
他腹中的盘算,熙淳捉摸不透,但她知道至少他们现在在同一条船上,他没有再说话就是个好现象。
灵泉寺,又名「苔寺」,因满地生了青苔,如地毯般厚厚一层,晴天时,阳光洒在其上,闪耀着奇幻光泽;雨天时,青苔湿润鲜嫩,别有氤氲之色。夏季,碎花落在其上,闲情点点;秋季,枫叶层层而覆,色彩斑斓。
青苔成了灵泉寺的标识,善男信女前来上香,一则为了祈福,二则也是为了观赏这番美景,不过香客多了,寺内住持怕青苔被贱踏,于是立下规矩,入寺前要在山门外抄写一遍心经,如此阻断了人流,也让人能静下心来,预备礼佛。
今日安夏等一行人微服出巡,做平民打扮,并不声张身分,希望能与普通百姓一样入寺参拜,也不扰了这灵泉寺的幽静。
住持早已得到宫中通传,知晓他们的身分,特许两位公主与修云皇子不必抄写心经,由礼部官员代劳即可,于是杜阡陌与余子谦止步于山门前,在长长的石桌旁坐下,就着寺院所给的笔墨开始书写佛经。
熙淳忽然道:「我在这里陪杜大人他们吧,表哥,你与夏和先上去。」
安夏一怔,没料到她会如此提议。
「夏和,你不是说要与表哥叙旧吗?」熙淳又笑道:「等会儿礼完佛,你们可以先叙叙旧。」
这话也有道理,安夏的确想找个时间单独与拓跋修云聊一聊,不过她总觉得熙淳今天透着些古怪,那笑容中似乎有一种诡异感。
她悄悄望了望杜阡陌,只见他正提起笔来,不过似乎有刹那恍神,沾了的墨汁险些滴在纸上。
得知拓跋修云要向她提亲的事,杜阡陌的心中是否有些介意?他会吃醋吗?还是他根本不在乎?
安夏实在猜不透他的心思,他也什么都不肯对她讲……不,他对任何人都不会讲,就算萧皇逼问他,他大概也是这副沉默的样子。
这样的男人如同铜墙铁壁,她要如何爱他?要如何让他爱上自己?安夏突然有些迷茫。
拓跋修云道:「夏和,我们先上去吧。」
安夏没有拒绝,转身随着拓跋修云步上了长长的云阶。佛殿就建在云阶之上,四周环山,寺庙的钟声在山间回响,更显此处空旷清幽。
安夏入得大雄宝殿,在佛前跪拜之后,燃香念诵了一段祈祷文,并做了回向,而拓跋修云却只站立着上三炷香而已。
一旁的住持知道他是贵客,所以并无多言。
礼毕后,两人步出殿外,望着飘过山顶的流云,驻足片刻。
「我们崎国有自己的神,平素鲜少有人信佛。」拓跋修云轻声道:「希望佛祖不要怪罪我不虔诚。」
原来他不信佛?那他为何还要礼部安排他前来上香?安夏觉得奇怪,「佛有万相,你怎知贵国之神非佛祖所化?」她笑了笑,「其实无论信神信佛,心中向善便好。」
他问:「你方才许了什么愿?」
「并没有特别许什么愿,不过是日常祝祷,回向众生而已。」其实她从前并不懂得这些,还是来到萧国以后,接触到佛学,念了几本经文了解一二后,才颇有心得,仪轨则是现学的,在人前装装样子,显示萧国公主的仪态万千。
拓跋修云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求佛祖保佑你的婚事呢。」
「要求婚事该去月老庙,」安夏失笑,「佛祖不管这些凡尘俗事。」
他好奇地问:「那么佛祖管什么呢?」
安夏认真地道:「超度苦厄,助人脱离轮回,死后去往极乐。」
「极乐世界是什么模样?」拓跋修云疑惑。
「从是西方,过十万亿佛土,有世界名曰极乐。彼佛国土,常作天乐,黄金为地,昼夜六时,天雨曼陀罗华。其土众生,常以清旦,各以衣碱盛众妙华,供养他方十万亿佛。即以食时,还到本国,饭食经行。」安夏照着《阿弥陀经》里的解释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