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她们都是苦命人,夫家不仁义把她们卖了,老梁我虽然不算好人,但也不会做丧心病狂的事,公子您要两个照顾少爷的人,我看她们比较合适,您看着选几个吧。”老梁和这些妇人都比较熟悉了,这些人都是他收的,牙行有行规,谁收的都有买卖的权利,他不想让这些苦命的人做皮肉生意,这段时间就给她们介绍了刺绣的生意,就算卖不出去也能维持生计,不过最近官府里的人见他迟迟卖不出去官奴,对他意见很大,有可能他作了十几年的饭碗保不住,他不得不为她们找出路了。
“梁主管……”妇人们听见他的话纷纷唤道,看着陈默的眼神都带着了祈求。
她们知道梁主管不会害她们,他带来的人一定不是一个坏人,至少是一个希望。
被这么多双渴求的眼睛看着,陈默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们谁会写字?”
他这话一出,妇人们沉默了一下纷纷转头看着靠窗的两个人。接收到姐妹们的好意,王氏上前走一步,行了一个蹲礼说道:“妇人王氏见过公子。”
陈默点点头,瞟了一眼跟在妇人后面的少女,“你会写字?”
“是的,妇人原本是王家村秀才家的娘子王秀珍,从小就会写字读书,丈夫是父亲的学生,几年前因病去世后,婆家见我娘家无人便把奴家卖了,小女儿也没能逃过。”王秀珍的话语平静和缓,似乎说的不过是别人的事。
“哦,你不恨婆家?”看着这个面容端庄平静的不过二十几岁的人,陈默心中讶异。要是易地而处他可不会如此平静。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为何要恨。”
“那你女儿呢,本是秀才的外孙,如今却沦落为奴,你不恨,难道你的女儿也不恨。”陈默皱了皱眉。
王秀珍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她身后的少女却慢慢走了出来。
少女走到陈默的跟前,缓缓行礼说道:“公子,我叫何丫,今年十岁,我会写字、会做饭、会洗衣服、会照顾病人,公子您买我吧,我很听话的。”说完,一双大眼睛乌溜溜地看着他。
“那你母亲呢?”陈默被这对母女搞糊涂了。
“我母亲已经死了,您现在看着的不过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破壳罢了。”没想到何丫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陈默看到王秀珍全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四周的妇人看到这一幕也都惊呆了。平日里王秀珍虽然木讷些但还算疼爱自己的女儿,怎么这个女儿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没想到王秀珍却慢慢平静下来,似乎赞同了自己女儿的说法。
陈默看到何丫眼的失望和悲哀一闪而过,脸上的表情却缓缓变的坚毅,一双乌黑的眼睛越发闪亮,那里面全是不屈和战意。
最后陈默把两母女都买下了,不到一两,两条人命就只值一两。
回去的路上王秀珍沉默寡言,而何丫却是兴致勃勃。
何丫是土生土长的药城附近的村民,她对药城的了解必然比陈默多,于是陈默就听着何丫漫无目的的介绍和述说。
他知道,何丫是害怕了,对未来的害怕。
“公子,您看这间米店老板的儿子已经有一百斤了,他今年可只有十岁,药堂的大夫说要是他不瘦下来活不过十八岁;您再看这家,这可是药城最有名的花楼,听说里面的姑娘一个比一个好看,好多达官贵人都喜欢往里面跑;您看这家酒楼听说就是花楼以前的红牌姑娘开的,后来嫁给了一个商人,就在花楼对面开了一间酒楼,听说生意是越来越好。公子,您看……”
正听的兴致勃然的陈默突然发现她不说了,不解的看过去,却发现何丫小心翼翼地躲在自己的背后小声的说道:“公子,衙役的人来了,我们躲远一点别被他们发现。”
虽然不解,陈默还是躲在了一处树荫下,看着远处走来的三名衙役在街边人群的目送下走远。
陈默发现,这三名衙役都很高猛,身材魁梧,杀气腾腾,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
直到看不见了,陈默才看到从树荫下走出来的人群,一个个看着衙役走远的背影缩了缩脖子,就走开了。
“何丫?”陈默看着何丫一脸后怕的样子不禁问道。
“公子,您可能不知道,那三位杀神可是药城的恶霸,走在最中间的是县令的小舅子,以前就是一个混混二流子,后来把自己妹妹送给县令当小妾后就当上了捕快,以后我们看见他可得躲远一点,要不然会被他欺负的。”
“你怎么知道会被欺负?”
“……嗯……我是听别人说他喜欢把人凑一顿然后抢了他身上的银钱,好的丢一点银钱,坏的可会被打断双腿的。”
“县令不管吗?”
“……唔,不知道,好像县令不管这些小事。”何丫也是听别人说的,平日里也就听听,还没细想过为什么县令不管这些事,
陈默叹了一口气,何丫虽然聪明,但是毕竟见的少,都是听别人说没有自己的判断。
虽然刚刚那三人满脸凶悍,但是行人对这些却不是怨恨而是单纯的害怕,这样的人应该不是何丫口中所说的恶霸吧。
经过这么一吓,何丫也没有了说话的兴致。一路沉默着跟着陈默身后,对未来从满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