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六棱窗扇下,一束月光缓缓移动着,不一会儿便射在屋内书案上的靶镜上。屋内的榻上睡着一个女子,女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虽满面病容,却难掩惊人的美丽。
一个亮斑忽地现在女子眉眼处,她眉间微蹙,竟是被月色刺得醒转过来。
意映刚一睁眼,唇角便现出一抹苦笑:怎么又被大夫救活了不成只是她这身子,活在世上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没的拖累爹爹。
只这念头刚一出,她便发觉出不对了。她仔细打量周遭,却是越看越心惊。
一只三足鎏金香炉正飘着烟,对着的炕上设着一张炕桌,桌上零零散散地摆了些装着糖果点心的攒盒,胭脂水粉类的小玩意。常年念经拜佛的她哪里会摆这些,那香也不是她闻惯了的檀香,分明是浓烈芬芳的茉莉香
这不是她的小佛堂那这里是她攥着床帏上系着的五毒香囊,一时失了神,仿佛不愿接受什么。
这里难道是赵府,怎么会这样
她从床上爬起来,拿起书案上的靶镜,小心地摆正了位置。拿着靶镜的手一晃。纵然已有了心理准备,当她看到镜中人的样子时,还是吃了一惊。镜中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双眼明亮,肤如凝脂,因在病中,头发并没有挽起,又黑又直的长发直到腰间,又像是清瘦了许多,不算宽松的寝衣穿在身上却让人觉得有一份弱不胜衣的清丽。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镜中人确是是她自己,可怎么会这么小她明明记得自己死前的样子。面容苍白的像素缟,整日无精打采,彷若行尸走肉,又哪里是这个灵气逼人的小姑娘呢她实在想不明白。
她茫然地回到床上,脑子里一片混乱,理不出头绪。
这时,一个身穿真紫色素面比甲,绾着一个纂儿,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却进来了。她看见意映呆坐在床上,吃了一惊,进而欣喜道:“知岚姐姐,你醒了”
意映被打断了思绪,看了看小姑娘,脸色一变。她死死地盯着这张熟悉的脸,她到死也无法释怀的一张脸。
小姑娘不明所以,语气里便赔着小心,笑道:“姐姐身子可好全了过几日便是小姐的生辰了,咱们明瑟居上上下下的操持可离不开您。您在这个时候病倒了,小姐很是担心您呢。”
说着便伸手抚上了意映的额头。
意映下意识地便想躲开。小姑娘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面色蓦然一变。
意映心下一转,想到方才听到的“生辰”二字,改变了主意:现在这个时辰,若是自己想知道些什么,也只能从眼前这个人身上打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