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南屏却慌乱地跑了过来,打断她的话,跪下道:“侯爷您别听他胡乱攀扯,他原是奴婢的相好,平日里爱赌,怕是把钱输光了走投无路,又想到奴婢是在二夫人身边当差,故意来玷污二夫人的名声,求些银子使的。”
那小厮却笑了,呸了一声,“这位姑娘,我可从没见过你,”他顿了顿道,“就你这身段,和二夫人差了十万八千里,哪里配和她相提并论。我倒是见过另一位,就是那个眉间有一颗痣的小姑娘”
眉间有一颗痣那可不就是她的另一个大丫头江葭徐宪皱了皱眉,又信了一分。
意映脑子里乱哄哄的,她自己和南屏都清楚这不过是诬陷,摊上这种事,自然该把能撇清的都撇清。可自己还没解释,南屏却急着把这事揽在身上。她在府里待了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什么能打马虎眼儿,什么绝不能沾上一星半点儿,这样行事表面上是忠心不二,可这番说辞实在蠢极了,着实可疑。
意映回想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这次见面是南屏告诉她的,可她却没瞧见哥哥的影子;那小厮穿着和哥哥一样的衣服,再不会这么巧,而平日里也都是南屏陪着她来见哥哥的;方才分明可以说清楚一切,南屏却偏偏编出那样不合常理不通逻辑的一番说辞她猛然惊醒,不敢置信地看着南屏,道:“南屏,是你想害我”
南屏还没开口,徐宪却冷冷道:“薛意映,你还真会攀扯啊。南屏向来对你忠心不二,帮你与这姘头把风,一出事更是毫不犹豫为你扛罪,你这主子还真是和善”
果然,这就是南屏的目的。这种事情,有没有其实不重要,关键是府里的男主人信与否。南屏方才的话给徐宪留下了忠心的印象,她再说出这番话,徐宪只会认为自己薄情。
只是她不敢相信,这就为自己定了罪意映惊愕地看着自己多年的枕边人,道:“侯爷,您难道不给妾身一点解释的机会吗”
徐宪冷冷一瞥,道:“你来了这听雨轩,便东张西望地找人,南屏在一旁为你望风,看到本侯一副吓掉了魂的样子,不是与人私会,又是什么”
到了这时,意映也不敢再瞒着,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自己悄悄见娘家人的事实。徐宪神色一松,若是见薛家人,倒也可以体谅,毕竟,薛家只是被抄了家产,并不是什么逃犯流民。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徘徊了一会,最终停在意映美得让人窒息的脸上,缓了缓语气,道:“这事我还要再查查,你先回四宜居吧,最近呆在房里抄抄佛经便是。”言下之意便是要禁了她的足了。
意映神色有些黯然,这么多年的情分了,他竟不肯全然信她。南屏却感到了一阵阵的寒意:她连二夫人身上有什么胎记都告诉了那小厮,那小厮必定也是告诉了侯爷的,只侯爷不愿在外人面前提及罢了,侯爷还相信二夫人,就意味着她被怀疑了。二夫人已经明白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此间事了,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南屏忙向那小厮示意。那小厮从怀里掏出了一件物什,徐宪一看,脸色骤然铁青。
意映心头一跳,那是徐宪送她的定情之物,仙鹤衔朱果的玉牌。这个玉牌十分贵重,不仅价值连城,还是先皇赐给老侯爷的,老侯爷把它当作府里的信物传给侯爷,侯爷又给了她,赵氏连瞧都没瞧上一眼。如今侯府得势,外面的人瞧见这个,也都会给几分面子。
她由是很珍视,从来不外戴,只放在妆奁里小心保管着,但一个月前,为了让哥哥顺利出城,她便给了哥哥,好让他与父亲假装成徐家的人,掩人耳目,混出城去。而她院里财物私库是不归南屏管的,这一点徐宪也清楚。
这个玉牌对整个侯府都意义重大,眼下出现在了一个不三不四的男人手里,哪怕说出实情,也会在徐宪心里埋下一根刺。
意映却没想着这个,她只是茫然地看着玉牌,暗道:玉牌怎么会在这个小厮手里她明明亲手交给哥哥的,那哥哥如今在哪里,难道遭遇了什么不测她脸色煞白,担心着父兄的安危,一时间没有来得及解释。
徐宪本就有几分犹疑不定,又看了看意映难看的脸色,再加上今天这一连串的事情让他实在心中不快,于是也不耐烦听她解释了。他下令让府中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送意映回去,却是要把她关起来了。
南屏和那小厮也被分别关了起来。
徐宪踏着月光,心情异常沉重,向外书房踱步而去。目光触及侯府的另一边,蓦然冷冽起来。这次这件事,不知是赵氏的故伎重施,还是意映她,真的背叛了自己
四宜居中。
一个身穿银红色镶黄色忍冬纹的比甲的女子正在整理床铺。门外的甬道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蹙起眉头,转身正要呵斥,见到的却并不是什么不懂事的小丫头在胡闹,而是两个膀粗腰圆的粗使婆子半架着自己的主子进了落地罩。
江葭大惊失色,狠狠地瞪着两个婆子,急声道:“放肆,你们怎么敢这样待二夫人”说着急步上前,扶住了意映。
两个婆子闻言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笑道:“江葭姑娘,奴婢这是奉了侯爷的令,若有什么得罪的,还请二夫人见谅。”话听起来客气,语气和眼神确是不容错识的讥讽和不屑。说完这话,二人便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守在了门外。
江葭脸色一变,那两个婆子分明是赵氏的人,守在四宜居门外做什么,难道是,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脸色苍白的主子,失声道:“夫人,这是软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