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抬头,就看到一高一中等身材的两个光从外面走进小药铺。邢大夫瘦高得如同老枯树一般的身形走在前面,抬手去撩那布帘,五指的光径直穿过了那层洗得发白的布料。房间里没有风,蓝色的布帘就那么静静地垂在那儿,不摇不晃。这画面滑稽中带着一丝怪异。
但是我的麻烦却是迫在眉睫的。眼看着他们就要进到里屋来了,我已不能跑到前屋去。半间平房里的空间只供转身,我只好赶紧钻到药柜后面贴着墙的角落里,生怕碰到那不知凶吉的光。
我看着邢大夫的光先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村长老陈那熟悉的身影。扁扁的脑袋,中年人最爱夹克外套。此时的他看起来还没有之前那么疲惫,晃晃悠悠地跟在邢大夫身后,乐呵呵地在跟他讲话。
“哎呀…真是不容易。这要是一家不打啊,这全村都要给我造反了。”
“是啊。”邢大夫将长凳拖到自己桌子边儿上:“坐”。然后去旁边不知拿起什么,往旁边的什么东西里面倒。我看到他的光停留的位置前有一张靠墙摆放的桌子,上面放着两个红色的热水瓶,旁边还有几个瓷茶杯,上面画着苍松翠竹等等最常见的那种图案。
邢大夫的光将那杯看不见的“水”摆在老陈的光面前。对方也没客气,抱起茶杯,先吸溜吸溜地喝了两口,这才说话:
“这次老邢你辛苦了,辛苦了。”村长陈忠实一只手扶着大腿,一只手支在桌子上,“这小邓也是想瞎了心了,这不以前都好好的吗,非要搞什么农家土鸡。”
邢大夫先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品了一会儿,说:“哎呀,老陈,你尝尝我这清明的新茶,多香。”
老陈的光这才恍然大悟似的“哦,哦”了两声,赶忙举起杯子来,吹了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立刻啧啧道:“哎呀,是好茶,真好,真香。”
“是吧。”邢大夫的语气中透着高兴,仿佛终于找到一个识货的了,喜滋滋地又抿了一口茶,这才接上之前的话茬:“啧,现在的年轻人啊,还不如我们当年呢。人家老太太都知道这养鸡要打疫苗,她怎么就不知道呢。”
“他们啊,小年轻,心思活泛,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老陈摆摆手,“说是城里人就喜欢这种农村散养的土鸡,一只三年的母鸡啊,能买到一百多块呢。”
“是啊,自家养的东西还是实在。”邢大夫点点头,“不像是那种打激素催熟的,啧啧,一个鸡长好几条腿,六对翅膀,你说这人吃了,还不知道有什么害处呢。”
“就是啊。”老陈一拍桌子,“我都跟英子说了几次了,少在外面的小馆子吃,多回家。她也不听。”
“哎呀,人家是老师,教育工作任重而道远,太忙了回不来也是情有可原嘛。”邢大夫劝慰他道,一边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记事本,唰唰唰地在上面写字。
“新城十支是吧?”他撩起眼皮,看着陈村长。
“哎,哎,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