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残留的黑影渐渐消去,我发现自己一个人站在望星村的某处。十年或更久以前的人们根本没有想过要给这么个不起眼的小村庄画地图,架起封锁线之后就更没有人进入了,因此我只能靠感觉在村中游荡。
我环顾四周。安静。这是我对于望星村最深刻的感受,没有经历过与世隔绝的人们是很难体的。我们的日常被声音所包围。声音,车轮碾过的隆隆声,人们交谈的声音,电视中的广告,街头巷尾小贩的叫卖,电脑运转的嗡鸣声。城市中的人们24小时沉浸在这片交织的声音之中,以至于我们已经将它默认成为了生活的背景音。我想若是将所有手机通讯、电台信号、车辆发出的声波绘成图的话,那么城市中的人类将看起来无比像是挤在网眼细密的非法捕捞网中,被一网打尽的沙丁鱼。
我从未觉得那声音有什么不妥,直到此刻站在望星村的大马路的中间,耳边忽然失去了一切杂噪。我听见风从地平线上吹过,“沙沙”地在树叶间轻柔的划过。林海,树林的声音是如同波涛般拂过人的听觉。
我听见鸟叫,像无忧无虑的小孩子似的,时而叽叽喳喳,却又时而被什么所吸引,忽然噤了声,然后又试探似地“啾啾,啾”几下。
你知道鸟叫声听起来那么不一样吗有些圆润清脆,有些却粗哑丧气,“嘎嘎嘎”的,在很远的深山之中。
太阳渐渐地暖了起来,金灿灿的带着橙红色的阳光洒在小村庄上,茂盛的草地仿佛笼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晕。树影分明地从头顶落下来,栖在我的脚面,惬意地晃动着。
我不知该往何处去,但心想着一切的谜团应该就在天文观测站内,便向东北角的方向走去。
还未迈出去两步,耳边就听到一个女声,几乎是贴在我耳朵边地,说了一句“慢点,不急。”声音并不大,却如同平地炸响。我一瞬间汗毛都炸了起来,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本能地想要远离这个骤然冒出来的声音。
直到退了好几步,才依稀看出两个人形的光芒,勾着手指与我擦肩而过。我站在那里,心脏还因为刚才的惊吓在隆隆作响,可是她们却是安逸的。稍微瘦小一点的女生脚步很轻快,一直拖着后面闲散地看着风景的女性光芒。
“我老家很漂亮吧”前面的人形光芒停下来,仰起脸来看着对方。虽然只是一个固定形态的光形成的剪影,我却仿佛能够看到她脸上带着的巨大笑容。
“是啊,是很漂亮。”后面的人形光芒根据声音和体态判断应该是岑晓,侧着头看了一会儿远处的林海,然后轻轻地说道。
“就告诉你不会错的,这里果然很适合作为观测点。”那么这个光影应该就是白月鹿了。我还记得她的证件照,剪着俏皮的短发,眼里透着灵气,很可爱的女生。
岑晓轻笑了一声,故作严肃,可是声音中却还是透着戏谑:“我可不是因为你才推荐这里作为选址的呀。”
“哎呀,知道啦知道啦。”白月鹿摆摆手,“不过我还是很开心,能够跟你一起回这里。”不知为何,我觉得此时她的姿态似乎发生了变化,身体的重心开始往旁边人那里倾斜,肩膀几乎抵在岑晓的肩膀上了。
然后我听到她小声地、羞涩地,凑到岑晓耳边咬耳朵:“就当是带你回家见爸妈了。”然后两个人对视了很漫长的一秒,我猜想岑晓的脸上有笑容。然后她又别过脸去,假装继续看着风景。
我站在她们身后两米左右的距离,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在我身后,已经哑巴了的小村庄。望星村呀,望星村,你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我看着两个人影说说笑笑地在前面走着,远远的一辆小型货车轮廓的光缓缓地开了过来,旁边跟着村长老陈的人形光芒。一见到他,两人立刻放开了手,白月鹿先一溜小跑地过去叫他:“忠实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