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西下,红霞染天,把整片菜地映的一片红火。
醒意朦胧的三个人,或躺,或卧在草席上,杯盘狼藉,头枕着晚霞,欣赏着难得一见的黄昏晚景。
沈玉忽然坐了起来,道:“我要回去了,再晚城门就要关了。候爷与顾兄要在这里过夜吗,要让人送些酒食?”
顾轻舟爬了起来,嚷嚷道:“一起走,一起走!咱们去夜游泾阳之景,定是一次难得的经历。说不得会有一场艳遇,被哪家姑娘看上哩。”
陈铮翻了一下身,仰面朝天,哂笑道:“你喝多了吧?天还没黑就开始做梦。除非去逛青楼,不然哪家姑娘会在夜里出门。”
“废什么话,你到底去不去?”顾轻舟恼怒道。
“去!”陈铮一骨碌坐起来,直奔菜地。
“你去菜地干嘛?”顾轻舟大叫道。
陈铮在菜地摘了一蓝子黄瓜之类的生菜,又去提了一桶水。
顾轻舟看的皱起了眉头,疑惑不解道:“咱们去逛夜景,你提着一蓝子菜干什么?难道城里还缺你的吃了?”
陈铮一边洗着果蔬生菜,一边笑道:“乘着晚风,就着新鲜的果蔬,再有一杯冰烧酒,这样子的逛法才有趣。”
陈铮的话中描述出一副闲淡悠逸的画面,清风明月,繁星满天,杨柳依依,河水潺潺,这样的景色实在太美。顾轻舟眼神顿时亮了起来,冲到陈铮身边,分了一半的果蔬生菜。
泾阳踞于大河最大的支流,泾河之东岸。
北屏燕归山,南系大河,东接幽州当阳关,一面临山,两面傍河,土地肥沃,是平安郡最繁华的中心地。
这里地形平坦,风光绮丽,土壤肥沃,气候适中,河运便利。泾阳乃酀州交通要冲,联接青幽二州,其南四百里,有一座泾井要塞,驻军一万,易守难攻,扼守着酀州的南大门。
赵宋之时,泾阳为酀州之州城。宋灭,离建,莫高祖大封有功之臣,直辖渔阳县,为渔阳候封地。另迁州城至高阳,由北向南,居高临下威慑渔阳县,作为牵制。
可惜,离朝末世,高阳州城不仅没有起到牵制渔阳县的目的,反而让渔阳县坐大,吞噬了高阳郡。
泾阳曾为州城,分内外二城。外城为郭,辟各种作坊,以及集市。人们常说的进城,只是进了外城,而想要进内城是要缴入城税的。
入城税只是名字起的好听,其实就是人头税。
住在城外的人多为寒门,平时无事不会进城,且对于一个一文钱瓣成两文花的人,进个城门还要花钱,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泾阳内城周长十六里,城墙以灰砖包裹,非常气派。泾阳为中心点,开凿出一条连接大河与泾河的人工运河,这里就成了平安郡真正的中心之地,要害之腹。
得泾阳,得平安郡。
天才微暗,距离关闭城门还有半个时辰,大批等候出入城的人们排成队列,焦急万分,生怕关了城门,耽误了行程。
三人进入内城,沈玉与独自回了郡守府。
陈铮和顾轻舟混在人群里,大摇大摆的街上闲逛起来。
酀州五大城之一,泾阳城的规模非比一般小县城。宽达二十步的大街,贯通南北方向,道两旁遍植榆、柳,际此夏秋之交,绿树成荫,为闷躁的夜晚带来了一丝清晾。
大道两旁店铺林立,里坊之间井然有序,临近傍晚时,灯火辉煌,景色如画,美不胜收。
陈铮指着前方的园林,笑着说道:“泾阳有两大特色,不可不知。“
顾轻舟兴趣盎然的向他请教:“不知是哪两大物色?”
陈铮道:“首先就是前面的园林,里面有奇花异草,假湖奇石,亭台楼宇,竹桥木廊,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它不是私人园林,对任何人开放。所以,每天这里聚集的人都很多。”
如此园林,在古代很难见到,但放到现代的每一个县城都有,即为公园。
在古代建公园,的确很超前,故为一大特色。
公园以南北为中轴,引运河之水横贯,把山水之秀移于一园之中,予人天造地设的浑成感觉。行至桥前,一艘小船在从假山后驶出。
顾轻舟欣然道:“我去过江左的水乡城镇,其多引江湖之水贯城而过,本没甚稀奇,但在北地见此,便很不简单。不过,这里也只是突出一个奇字,看惯了江左水乡的人,并不觉有什么。另一特色又是什么呢?”
此时天色已暗,公园的人渐少。二人就爬在桥上,一人啃着一根黄瓜。黄瓜是新摘的,咬在嘴里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清爽甘泽,鲜嫩爽口。
“另一特色就是青楼……“
陈铮的话未说完,顾轻舟不屑的哼了一声,道:“这算什么特色,哪一个城里没有青楼妓寨。”
对普通人而言,青楼妓寨,色迷人欲。但于陈铮与顾轻舟,毫无兴趣。
“无趣之极!”
公园人流渐少,周围一片漆黑。二人在桥上待了一段时间,便觉的无聊之极。陈铮突然开口道:“我知道有一间酒坊,酿造的酒极有味道,想不想去尝一尝?”
“哦?”
顾轻舟眼睛一亮,大喜:“快走,快走!”
他平时是一个很自律的人,今天与故友相逢,索性放肆一把,肆意浪荡。
从桥上下来,租了一条小船,沿着城内运河,横穿公园往陈铮所说的酒坊行去。
行不多时,见岸上柳林中走出一位女子。静立岸旁,衣袂飘飞,秀发轻拂,似欲仙去。女子对着小船微微一福,道:“笑笑向候爷问好!”
陈铮深深望着魏笑笑,声音冷淡道:“深夜游景,没想到遇到了笑笑姑娘。笑笑不在临安城享受荣华富贵,怎的来了泾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