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在外奔波数日,今儿又马不停蹄的往回赶,理当歇息一会儿,整理仪容,再向云端禀告。
但他觉得事关重大,必须第一时间说与云端听,她聪明睿智,凡事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更何况这些事或多或少牵扯到了她。
“小姐与那徐文究竟是何关系?”刘云先提出这么个问题,云端却不觉意外。
当时杏林苑过户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徐文不依不饶,步步紧逼,对杏林苑势在必得,此事还是刘云亲自处理的,以他的人生阅历能嗅到其中不寻常并不奇怪。
毕竟一个苦苦挣扎的江陵弱女,一个高高在上的江都神医,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竟会因一处苑子闹得不可开交,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熙宁十六年,江都突发瘟疫,死伤无数,云叔可有印象?”云端淡然一笑,徐徐道来:“各处名医纷纷束手无策,就连宫里的御医都惊动了,仍然无计可施,眼看瘟疫即将蔓延到金陵,熙宁帝下了最后通牒:若是年关前还无成效,太守一家满门抄斩!顶着压力,江都太守死马当活马医,大胆征集乡野郎中,共商良策,我说的可对?”
听她此言,刘云大惊,他的妻儿就是死于那场瘟疫,他怎能不记得!纵使此事已过去三年,但那路有死骨,尸骨成山的场面仍旧历历在目,每每午夜梦回,不免唏嘘。
“小姐所言分毫不差,正是太守这一破釜沉舟之举,才有了后来力挽狂澜的徐文,瘟疫惊险过后,徐文由名不见经传的乡野郎中,身价倍涨摇身一变成为人人爱戴的神医,而太守大人却被人揭发贪污之罪黯然退场,流放岭南。”
只是,刘云讶然:云端一个江陵人,三年前她才多大啊,怎会知晓江都之事?
听了刘云的话,云端垂眸理了理并不褶皱的裙脚,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惋惜道:“nozuonodie啊。”
云端猛然蹦出这么一句话,不给众人询问机会,再次出口:“云叔,你一直问我与那徐文之间的关系,可曾知晓那徐文的真实身份?”
徐文本不过是一介江湖郎中,还有何深究的?
“云叔,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徐文是江湖郎中不假,可他之前曾拜师江陵名医齐承祖门下,而那位齐大夫正是为家慈诊治数年,分文不收的问诊大夫,徐文之所以来到江都,那是因为其自视甚高,自以为得齐大夫真传,不顾劝阻执意北上,想要大施拳脚,一展抱负。”
云端这么一说,刘云倒是明白了,有齐承祖为纽带,才将毫无干系的徐文和云端联系在一起,这也就是为何云端会寻求江都神医徐文帮忙的原因了,而徐文之所以百般刁难云端,恐怕是记恨当年齐承祖的阻挠,险些令他错过荣华富贵,云端又恰好得过齐承祖的恩,她的到来使得徐文无处发泄的怨气有了突破口,这才为了一处宅院斤斤计较,不依不饶。
云端顿了顿,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在看到刘云一副“我懂”的样子,就保持沉默了。
其实云端这番话只想表达“徐文是江陵人,在江都她只认识徐文”这一个意思,而她真正想说的是:
徐文自视甚高,对温姨娘这种失宠之人根本不屑一顾,怎会屈尊为她诊治,更别说温姨娘谨慎小心,为避免一切潜在危险,一直将“陶华”雪藏后院,从不见人。因此,在江陵,人们只闻“陶华”之名,从未见其人,徐文又怎可能与她见过面呢?更何况徐文北上江都是在“陶华”投湖之前的事,而云端也是之后才听人说的徐文一事,她也没见过徐文。
她那时刚刚穿越而来,下人们因温姨娘亡故,各个懈怠,从未有人把“陶华”当做正经主子,将她赶至柴房,任由她自生自灭,而她穷极无聊,跳墙外出,在茶馆里听人说江都瘟疫之事。
涉及自己擅长的领域,加之多年养成的职业习惯,使她对此事挂心,这才打听到徐文这个人,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连夜写信将她对此次瘟疫的看法和解法送去江都。毕竟两地相隔甚远,一连几天不曾听到消息,她甚至以为江都驿站信使瘫痪,那封信石沉大海,不了了之了。
后来偶然听说徐文成了神医,在江都站稳了脚跟,浩浩荡荡将整个徐家迁往江都,这才知道,她写的那个方子,起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