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多久才开到十指呢?”苏茉儿继续问道。
“照此情况看,起码得等到戌时前后。”桂嬷嬷计算时间一向很准确,那就只好再等下去了。
苏茉儿忍着伤痛一直在旁边候着,果然到了戌时,庄妃一阵歇斯底里地叫唤,只见桂嬷嬷用手探了探,惊喜地叫道:“快,准备好热水热毛巾,还有剪刀,娘娘要生了。”
苏茉儿闻讯,赶紧将烧好的热水打好,备好干净的毛巾端进去,这时桂嬷嬷已经在控制局面了,“娘娘,请您务必按照奴才说的去做,千万不要张嘴大口呼吸,您试着用鼻子深呼吸,深深地吸一口气,然后用力吐出来,一定要用力。”
“啊……疼……啊啊……”庄妃双手紧紧撕扯着被子,每一次疼痛都用尽全身的力气,导致她全身像被雨淋湿一样,头上的汗已经把头发和枕巾全都打湿了,殿外不断地有带血的毛巾和棉布送出去,然后又换新的进来,终于可以看到婴儿的头了,只见桂嬷嬷熟练地把婴儿拖出来,将早已准备好的剪刀掐准位置一剪,便把脐带剪好并包扎好,用明黄九龙襁褓裹好。
是皇子,躺在榻上仿佛只剩半条命的庄妃,微笑地看着眼前的小生命,刚刚还在她肚子里乱踢,现在已经在桂嬷嬷手中嗷嗷待哺,苏茉儿还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眼未来的顺治帝,这时等在一旁的乳娘抱过去,带到南三所去了,不一会儿,包衣佐领便到各个宫殿通知九皇子降生的消息去了。
虚弱的庄妃早已熟睡,苏茉儿留下姚黄卫紫在内殿侍候,自己告了病假准备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她这一趟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合眼了,脑袋昏昏沉沉的疼,疲惫的身子沉重得往榻上一躺便再也不想起来,此刻她只想把什么都忘记。
庭院里的女贞花开满一篱,院中空无一人,苏茉儿推开镂空梨木门,廊檐下的花藤秋千红漆仍在,只是美人不在,莫名的一阵似是而非的女子啼笑声在她耳畔一闪而过,她惊恐地回头,然而什么也没有,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好像自己是要进来找什么东西似的,她继续往前走,走过那个秋千,走过回廊,来到了后院,当推开千叶门的一刹那,她吓到了,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座坟冢,没有立碑,不知道里面埋葬的是谁,也不知道是谁立的坟冢,一阵狂风呼啸着袭来,卷起地上的落叶,鬼哭狼嚎的风声让她开始不寒而栗,于是她开始奔跑,想要逃离这个陌生的地方。
但不知道为什么,来时的路明明是那么近,此时沿着原路返回,却怎么也看不到尽头,她不断地穿梭于回廊和秋千之间,一直跑,直到筋疲力尽……
苏茉儿惊出了一身冷汗,猛一睁开眼,原来刚刚是个噩梦,但那种真实的感觉至今仍萦绕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她掀开被子起身倒了杯茶一连喝了三盏,抬头看看屋外,已是晌午,原来自己已经睡了大半天。
白茫茫的大雪将金色琉璃瓦覆盖住,只露出攒尖式飞檐一角,镶绿剪边下垂着一条条的冰棱,为了抵御严寒,她给自己冲了一大碗姜汤,今天苏茉儿是告了病假的,但喝完她便往庄妃的寝宫去了,如果被人看到她告了病假却无所事事,是很容易树敌的,所以,即使在清宫当个小小的宫女,她也不得不勤奋些。
庄妃安静地躺着,在清朝的皇宫中,皇子都是交给乳娘和保姆带的,生母并无哺乳和抚养的权利,一年到头mǔ_zǐ相见也不过四五次,未被封为太子的皇子,在成年以后若封了亲王,也是要搬离皇宫居住到亲王府的,亲情在深宫之中变得奢侈难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