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安微愣,转过头,看了一会儿看不清对方的脸。
只听他说:“沐老让我来接您。”
她这才一笑,果然是么?动作可真是快。
也不刻意去看他的长相,昏暗里握了握手,“就你一个人?”
那人说:“够了,沐老喜欢这样办事。”
嗯……吻安听说过,沐老先生办事一向神不知鬼不觉,手底下有多少人没谁清楚,总之他喜欢办事亲力亲为、独来独往,或者派人也“吝啬”得很,完全惊不起动静。
“能尽早动身么,最好就是明晚。”那人又道。
吻安没法说不,只能点头,“没问题。”
*
第二天一早,韦廉接到顾吻安的电话,说抱病必须在家休息几天。
韦廉挑眉,在他眼里,顾吻安目前就是利用来靠近宫池奕的,宫池奕去了国外出差,有些应酬她确实可参与,也可不参与,所以养病几天不碍事。
探望也免了,因为谁都知道薛老的脾气是生人勿近。
彼时,吻安已经离开伦敦,几经辗转,她想记住路线却很苦难,直到最后干脆连视觉也没夺走。
路途不算颠簸,只是蒙上眼,总觉得神秘感太重,以至于她几乎没真正睡过。
隐约闻到海水的咸涩味时,有秋风拂面而过,带着男方的潮湿。
她能感觉有人走近,而后传来男人低沉又略带笑意的声音,“解开吧,别把人姑娘蒙坏了。”
松了束缚,吻安只觉得阳光很刺眼,尤其折射着海水冲到瞳孔里的感觉不太好,依旧一直眯着眼。
对面坐了勾着嘴角的男人,也许……四十上下?总之精神奕奕,眉眼有些锋利。
“饿吗?”沐钧年看着神情毫无变化,一直在观察周围的小女孩,问。
吻安转回视线,摇头,“晚晚在这儿么?”
沐钧年勾唇,“不问问我是谁?”
吻安笑了笑,转头看了一眼应该是跟她一路过来的男子,年纪似乎也跟他差不多,但总觉得两个人身上沉淀了超出年龄的沉重感。
“这里是第一岛以南,没错吧?”吻安又问,目光扫向海面。
她面前是一处极其豪华的全岛别墅,坐在别墅一层阳台,可能伸脚都能碰到海水,很美。
沐钧年忽而笑了笑,看向许冠,只问半句:“你没?”
路上要特意绕一绕,可她怎么还能辫出方向来?
吻安笑了笑,“我猜的。”
然后看向对面的男人,“您就是沐先生吧?”
可是按照年龄推算,好歹也五十几快六十,怎么长这么年轻?
沐钧年心情不错,薄唇微动,“不像?”
她微挑眉,不是像不像,她压根就不知道沐钧年长什么样,或者说,世上大概很少人能描述出他的样子了,照片一类,更是无从找起,他销声匿迹太久了。
吻安起身,很恭敬的行礼,然后看着他,“沐先生,我此行时间不多,我想先见见晚晚,然后直接谈正事,可以么?”
沐钧年把玩着手里的东西,微微笑意,“提早让我的人接你,是因为竞选暂代首辅的事?”
吻安愣了一下。
他居然知道这些?
身在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要说知道一些荣京的消息,她能理解,可他居然知道内阁里的事,政界的人都并不清楚的内幕,他似乎一清二楚。
沐钧年看了她,“晚儿还没醒,医生说这几天的事了,所以你可以先谈正事。”
没醒?
她皱起眉,“手术之后一直没醒?……情况严重么?我什么时候能见她?”
沐钧年看出来了,这姑娘和晚儿感情确实很好。
当然,他更看重的是她聪明和胆量,之前在荣京和伦敦做的事,沐钧年可是一件没落的都清楚着。
他正要说话,听到身后有人开门出来,转过头便蹙眉站了起来。
“冷飕飕的,出来做什么?”
吻安都能听出来,沐钧年对着他妻子说话的语调都变了,苛责,又满是宠爱。
一点也不像这个年纪的夫妻。
尉双妍看着吻安,亲和的笑着,“我来问问顾小姐都喜欢吃什么,我一会儿做几道菜。”
她一手顶尖的厨艺,好久没下厨了。
果然,沐钧年不悦了,“你做什么菜?歇着去!”
站在旁边的许冠咳了咳,“我去做饭。”
然后走了。
吻安坐在那儿,看着一路沉默寡言的许冠,在夫妻俩面前被“欺压”的样子,愕然又笑着。
外界传言里极致神秘的人物,相处起来竟和想象差别如此之大。
转眼沐钧年故作不悦把妻子送进了门,然后才折回来跟她继续。
最后吻安被引进了书房,只有她和沐钧年。
站在书房窗前,一眼就能看到平静的海水,惬意之极。
“喝什么?”沐钧年看了她。
吻安转过头,浅笑,“不用麻烦沐先生,白水就好。”
沐钧年点头,手里倒水,也问着,“有什么想法么?”
吻安眸子清淡,依旧浅笑,“我没来之前,您大概就知道了吧?”
接过水杯,她道了谢,才道:“我喜欢开门见山,您别见怪。”
沐钧年挑眉。
“您的这个岛在地图上没有,卫星也探不到,但您既然知道内阁的事,想必也清楚英方最近要动南岸海岛,所谓唇亡齿寒,您应该是深谙其道,所以我想,这个忙,找您最合适。”吻安语调平稳,清晰。
沐钧年呵呵一笑,冷不丁的问了句:“寒声给你封爵的时候,你好像还未涉事政界?”
吻安浅笑,礼貌回应,“涉世深浅有时候不在时间长短。”
很多人都觉得她混娱乐圈的,在政界时间太短,也许什么都做不来。
沐钧年笑着,“是这个理,我当初也只是商人。”
不知为什么,吻安看了看他,然后微蹙眉,开口已然眉眼弯弯,“沐先生好像不太想跟我谈这件事?”
沐钧年喝水的动作顿了顿。
小姑娘心思还真是仔细!
不过,他放下水杯,“不是不想谈,我倒是建议你先去见一个人,离这儿不远。”
离这儿不远,那就是另外一座岛?
“我时间不充裕。”她再次起了担忧,因为不知道要逗留几天。
沐钧年笑了笑,“几个小时就到,过去两天,回来也许晚儿也醒了。”
她想了会儿,只能点头,“好。”
但吻安想,她既然来了,就一定要说服沐先生帮这个忙,这事也只能她来做,因为听宫池奕的意思,沐先生根本不见外人,连沐寒声先前来过一次都被赶回去了。
她知道自己沾了晚晚的光,那就沾到底吧。
原本,她就没把任何希望和好奇放在沐先生带她去见的那个人身上。
但离开之前,沐钧年特意带了一份饭菜,拎在手里从餐厅出来,“走吧。”
吻安看了看饭盒,略微好奇,也没说什么。
直到几小时后,天已经快黑了,她跟着沐先生上岸。
这儿没有那边那样豪华的别墅,空气里都透着粗野的味道,林子里的风一吹,冷森森的。
沐钧年在木屋外,敲了敲门。
声音反而是从两人身后传来的,“没锁。”
嘶哑得几乎辨不清男女。
正因为这么特别的嗓音,吻安猛地转过头,下一秒便愕然愣在原地。
反而是轮椅上的人,没有太多反应,目光看了看她,往前来,推门进去。
看起来,她刚从林子里回来,进了门,点灯,问:“有事?”
沐钧年看了看她,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只知道这个脸上缠着纱布的女人脾气古怪,白天喜欢进出那片阴暗的丛林,似乎是养了什么宠物。
没见过她带什么人,但这个岛上,的确只有她的踪迹,无外人入侵。
沐钧年把饭盒放到木桌上,刚要开口,那人看了吻安,“你来干什么?”
这让沐钧年把话收了回来,起了略微的诧异,看起来两人认识。
吻安抿了抿唇,还是没能喊出称呼,只道:“我有点事想请沐先生帮忙,顺便过来看看晚晚……您怎么会在这儿?”
薛音没有回答她,只看了沐钧年,“请坐。”
沐钧年弯了弯嘴角,坐下了,看着薛音,“巧了,你找我谈过的事,这丫头也来找我谈了,你们俩商量商量,能合并意见?”
他不想让顾吻安空手而归,但也不能对忽然出现在邻岛的女人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