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在秦家待了太久了,今年该是第六十个年头,一生未娶妻,无儿无女,当初他是一个小乞丐,下了一夜的雪,秦华荣的祖父外发现了瑟缩在大门处的他,侧头瞟了一眼只一句:留下他吧。说罢便领着人踏雪而去,那时小小的他记得的那个人外出时披着一件白色大氅,背面绣着一只顶着红冠头的仙鹤。步履前行间,那仙鹤也似活过来一样,踏着银霜衔着红梅翩然起舞,真好看。他留下了,在秦家一晃就是一生也就过去了。梦里时常梦见那只红冠仙鹤踏雪腾飞而去,要说感受,甜蜜辛酸皆备。他内心含着一种隐秘苦涩而又无望的期待,任凭它发芽生根却绝不允许它开花结果。
他已经是古稀之年。
为了一个人,他全心全意的扑在秦家事务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所有的琐碎他都打理的很好。这么多年了,那种情感从滋生到有无。而俨然更多的是习惯和一种使命,一种深入骨髓静默着守护秦家的使命。他不愿意见到秦家没落,他其实一直在等,等的就是秦华荣口中一句:愿意。
而这句愿意最终由在秦华荣壳子里的秦解说了出来。
秦解瞧着老管家无悲无喜,静默肃穆,目色混沌地坐在那里,心里不敬的想,这莫非不是作古了吧?微一沉吟,呼唤他道:“管家?管家!”
管家听他叫自己,也回过神来,再看秦解时眼中已无混沌迷惘之色,倒是一派清明,好似刚刚想通了什么事,朝着秦解一笑,:“阁下愿意学,老夫也愿意教。自是这样,老爷,你该像以前一样唤我声林叔。”
秦解听着他后半句改口叫自己老爷,也是了然一笑,“林叔。”
管家哎了一声,算是答应,既而说道:“适才我对老爷你说,对外称是脑子进水了导致性情大变,实在是我在揶揄老爷,老奴知错。”说着还要起身一拜。
秦解见他起身要行礼,连忙也起身拦住,将人好生按住在座位上,“林叔,我不在意无所谓的,你无需这样,你这样简直是折煞了晚辈呀。”这话秦解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的,明明之前很不爽。回的是大度谦卑,细听之下还有点小委屈。恩,真高啊。
管家点点头,心道这人还是个懂礼数的,继续同他说道:“记不得一些人一些事,也只能说是连续高烧大病一场的缘故,这点倒是无妨,从前你也不大爱出去,相识的人多半泛泛之交,只有三五知己挚友也云游四海去了。生意方面,从前的你也是不大乐意学,如今想学了,自然从基础的学起也无妨。但老爷,你不可性情一下子变化的太多,你还需收一收你的脾气,你以前待人永远是温文尔雅的,至少你得像以前的你。尤其是对待夫人时……说做百依百顺也不为过。”
秦解听到最后这一句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今日这一出骂了夫人,着实招人口舌惹人非议,所以……”
“所以?”
“待会去夫人院里好生安慰他吧,就说大病方醒,神识混沌不清,才做了那糊涂事!记住他怎么哭怎么作,你都要迁就他,哪怕他打你骂你,你都……”管家轻咳了咳,觉得有点丢人,但还是开了口:“咳……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林叔,我能问个问题吗。”
“请讲。”
“你家老爷这么贱他祖宗知道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