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又想起太后来的那封家信,完颜旻心里被什么扯着一样难受。他隐隐约约意识到有什么事情早就偏离了正确的轨道,可是又被某种自尊与高傲的东西牵引着,不敢靠近正确的方向。
到底错的人,是谁?
南月,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到底要帮谁。
完颜旻忽然调转了方向,道:“去长信殿。朕去看看,那女人是不是还活着。”
“是。”御风回忆着一件件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复杂地应着。
靴子刚踏入松软的雪层,完颜旻停下来道:“从后门出,走小路。”
御风略微有些复杂的目光落在完颜旻身上,想说些什么,最终也没有开口。
主仆二人穿过长长的小径,走得特别慢,路也仿佛特别长,一路无言。只有雪层在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脆裂声。
远远地,可以看见长信殿的院落里有微弱的灯光在亮着,有不甘寂寞的光线从破败不堪的门户里漏出来,映得雪地一片晶莹干净的金红色。
完颜旻将步伐放轻,款步走到偏墙处那扇早已不能遮蔽什么的木门后面,静静地朝院子里望去。
南月不知何时已经能自如走动,此刻正披着白妃来看望时送的一件毛披风,半蹲着在地上。她身旁生了一堆火,少女的半侧脸被火光映得通红。
她瘦削不少,下巴显得格外的尖俏。
头发没有梳,乌黑的一捧垂下来,一直垂到雪地上,扰乱了一片碎白。
顺着南月手的动作,完颜旻才看到盛开了满地的花朵,不知道什么花,种了足有一畦,大雪里都能开得旺盛。只是花色与雪太近,差些分辨不出来。
南月的手轻垂在一朵花上,抚摸着洁白剔透的花瓣,眼睫深深地垂着,嘴角竟漾起浅浅的弧度。
她在笑。
居然在笑。
这女人不是才从水牢里出来。
不是说从水里捞出的时候都快没气了。
不是说双腿几乎被冷水已经废掉再也不能行走。
不是已经有好些天水米未尽。
为什么,还有心思养花。
还有心思生火。
明明都已经气若游丝了,为什么,还在笑。
连长信殿这种夜夜闹鬼的地方都能被她捣鼓出烟火气来。
“走吧。”
完颜旻扭转过头,不耐烦地想要离开。
御风只得跟着,像是无意地开口道:“主子,按照太后娘娘信里的意思,靳安殿那件事应该不是四小姐做的?”
“你什么意思,是说朕错怪她了吗?难不成还要把她从长信殿请出来,告诉她是朕冤枉她了?朕看她在那里待得悠游自在,不如继续待下去的好。”完颜旻黑沉着脸,愠怒但不失平静地说。
他不知道这种没来由的愤怒,来源于懊悔还是嫉妒。
懊悔自己对她的残酷。
而又嫉妒她的生机。
这个女人,明明不是自己做的事情,为什么要承认,就好像连解释都不屑于向他解释一样,还说太后和如花是被她囚禁了。事实上,从那日的种种情状看,连她自己都是被暗算的吧。
“主子,属下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