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不知道俞路酒里面下的什么药,只得实话实说。
“为什么都分了?你自己就不喜欢?”
“这....”
李牧更愣,莫名其妙。
“倒不是卑下不喜金银财宝,只是卑下常年身在军中,衣食住行军中不缺,也并无多余用处,便就把钱分了出去”
“嗬!你倒是挺大方!”
刚刚还和颜悦色的俞路,猛地就把脸沉了下来
“赏给你钱,是让你拿来炫耀的?是让你拿来大肆挥霍的?是让你一掷千金,挥金如土的!啊!”
“卑下不敢!”
“还不敢!那是你不满意封赏,嫌少不成!”
“卑下不敢!将军明鉴!绝无此事!”
“绝无此事!?你敢说绝无此事?!那你说,你为何要故意炫耀!超过万两白银之巨款,你竟然随意而散!你可真大方啊!你知不知道你这给其他营造成了多坏的影响!”
“将军!卑下绝无任何炫耀之意!”
李牧嘴里面忙解释,心里面更忍不住冷哼一声,鄙夷某些将军。
因为俞路这一说,李牧便已经清楚,肯定是有其他营的人眼红了弓兵营,然后来俞路这告了他的状!
“将军有所不知.....”
“好!那你说说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这.....”
小人告状,老实人吃亏,李牧不知道谁告的状,只能叹一声,道:“卑下从军已有五年,五年来,虽然弓兵守城,伤亡远比步卒小,可即便是如此,这五年来,卑下身边兄弟也死了一遭,唯独卑下次次侥幸,阎王不收!”
李牧初来跟着老头儿时候他是年龄最小的,可到现在,在老头手下他已经差不多是最大的。
因为其他人都死了!
都死了,他初来的那年,一起睡在这屋子里的人,除了他,都死了!真的是一个都不剩!
李牧虽然也叫于明迅‘迅哥’,说跟于明迅认识五年了,那是因为他们俩同一年入得弓兵营,所以认识的时间长。
但于明迅以前是别的队的,后来他们队也是全灭,就剩他一个人了,他才来了老头儿这队,跟李牧成了队友。
所以他们这些能活五年的人,真的不容易!
“只是以前卑下能次次活命,实则全赖诸位营中大哥照顾!”
新兵什么都不懂,能活下来,真的是得靠老兵照拂。
“可现在,当年的诸位大哥早已经相继战死沙场,卑下也从昔年被人照料的幼弟,成了今日之大哥”
“所以,这之后,营中兄弟却需要卑下于战场上照料”
战场上,救了别人,可能就是你死。
“因此,卑下自觉所活之日不长,能帮众兄弟们的已经不多,此番又幸得郡主恩典,蒙将军看重,赏赐丰厚,故此借此次机遇,所以才将其散于营内,于众兄弟齐享将军恩泽”
说着他又一顿,想着自己一片好心,却被小人嫉妒,忍不住心里面一叹,好人难当!
再思及前途渺茫,战争无休,说不定开春就会战死沙场,又忍不住再一叹:“来年开春之战又近在眼前,卑下能否活着下战场都未可知,卑下又有何可炫耀的?”
“卑下之所以这样,也只是想最后照料他们一把,让他们能有钱给家里面留一点!不然,一旦战死,家人连个前来收尸的路费都没有!岂不可悲!”
“更何况将军仁厚,所赐卑下之财丰厚无比,而卑下又无可用之出,所以卑下一旦战死,那些钱财,留着又有何意义?”
他说完一顿,再道却意有所指
“至于其他营弟兄,卑下虽有心,却无力,若卑下若有三千赤金,那卑下也绝不吝啬!一视同仁!”
“可现在,卑下只能说卑下已经尽力!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
李牧说完低头不语,俞路也沉默良久,许久才又道:“那你既然能想到他们的家人,那你的家人呢?你为何不运回老家?奉养父母双亲?”
“回将军,一来这数目巨大,难保劫匪凶猛,又害人无辜受难”
“二来....二来,卑下此身单薄,无父无母,无牵无挂.....入营之前,居无定所,浪迹天涯!”
“入营之后,营中弟兄就是兄弟,营中长官就是父母!”
三句话完,屋内针落可闻。
良久,俞路长叹一口气,不知道自己还要再说什么,还能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