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石洪水滚滚而下,直奔这官道上的队伍而来。裹挟着大量枯枝断木的山洪不时撞击在山腰的巨木上,咔嚓几声脆响,便是一株几人粗的巨木断为两节。这落日关虽是大秦最西端,却是有些靠南,山上的树木大多是粗则粗矣,不得成材。不似飞雪关,那成百上千年的老松,就是遇上雪崩,也极少有这种连片儿折断的景象。
那犹如万马奔腾的隆隆巨响,震的十里外落日关上的众人也是耳鼓生疼。徐傲刚登上城楼,便目瞪口呆的看着仿佛一夜之间新筑起一道城墙一样的山洪:“我草”
夕皱了皱眉,似是对这山野小子的粗鄙极为不满。
秦老则还是一付笑呵呵的样子,却也不去正眼瞧那远处的队伍。
徐傲紧赶几步,一把扑在了城垛上:“我草,这都快比钱塘江大潮还壮观啦。”这钱塘江大潮,便是前世身为书呆子的徐傲少数见过的几个极其壮丽的景色之一。面对着天地生成的威能,除了我草,这个前世的高材生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感叹词。
夕似乎对这满嘴我草的山野娃娃并不上心,倒是站的略微靠后的秦老眯着眼睛多看了几眼。
“你们不着急那七王子可是要死了”徐傲猛地一回头,略显惊讶的看着老神在在的夕。
夕宛如变戏法一般,从袖子里拿出两个酒杯与一壶老酒,给秦老与自己满上,细品一口,丝毫不管城外的七王子危在旦夕。颇有一些不畏权贵的架势。徐傲心中暗骂一声,装逼。却也懒得看夕那一付酒圣诗仙的样子,于是再度扭过头去,嘿,这半月里,总算有件有点意思的事儿了。
山下的队伍在前头妖怪似的大汉的带领下,策马狂奔。那殿后的汉子也窜上了七王子的马车,接过车夫手中缰绳,打着呼哨,将一条金丝马鞭挥的啪啪作响。拉车的两匹骏马撒开蹄子狂奔起来,这两匹拉车的骏马,本是大燕进贡给周室的良驹,后又被周室赏赐给了秦王,只是不知怎么又到了七王子的手中。虽是拖着笨重的马车,却依然不毁良驹风采,渐渐地就将那些骑兵甩在了后头。
本该在队伍中间,侍奉在马车周围的老道,却是换到了队伍最后压轴的位置。两只大袖鼓起强风,平地里将那漫天雨水压成了一面水墙,只见这水墙迎着山洪撞了过去。撞击之处水雾升腾。那宛如天神垒起了战鼓的声音,将那逃命的一干骑兵震的口鼻出血。那稍微体弱一些的,更是摇摇欲坠,差点掉下马来。
这是出城迎接的文武才缓过神来。也不论自己有无力抗山洪的实力,都一窝蜂的向着七王子的队伍冲了过去。人嘶马沸混合着撞击声,全然听不到众人在喊叫些什么。七王子如果死在这里,怕是这些人九族被诛都抵不清罪过。由不得他们不尽心。
这出城迎接的人马乱成一团,硬是将这本可供十人并骑的官道堵得水泄不通。梁都卫回头一看,暗骂一声废物。当即不再管身后的人仰马翻,单脚踏地,便举着油伞向七王子的马车跃去。
滚开赶车的汉子声如洪钟,滚滚气浪直冲梁都卫撞击过来。梁都卫出身世家,性喜读书、美酒、美人,却不代表他的武学造诣就输人一筹,反倒是因为有一丝稀薄的周室血脉,虽不勤加苦练,却不输于普通一品高手。家中教授剑术的教头曾言,他踏入这一品高手之列,便是在当世也能排入前一千名的好手,除了有数的十数名人境巅峰,其余人等皆可一战。故而梁都卫并不退缩,而是以伞为剑,刺破声墙。赶车的汉子眯起双眼,手中金丝长鞭如灵蛇出洞,向着梁都卫手中油伞卷去。梁都卫在马背一点,巧身后退,手中油伞在鞭梢一点,便让赶车汉子的长鞭无功而返。只见赶车汉子再次挥出一鞭,却是向着梁都卫的双脚裹去。梁都卫再次轻点退后,却不料这鞭子乃是用了暗劲,一重力道尚未结束,二重力道又至,只见鞭梢啪的一声,将梁都卫的衣角抽的粉碎。梁都卫勃然色变,自打出生开始,尚且无人敢对他如此无礼。就待梁都卫借力跃起,准备与这赶车人再战,一直不见声色的七王子终于开口:“二人住手”于是赶车人收回长鞭,梁都卫落在赶车人身旁,对着车帘躬身道:“还请殿下恕罪。”
此时队伍最后,老道已第七次鼓起气劲化作气墙与山洪撞在一起,原本一往无前的山洪总算是缓上一缓。但老道两股战战汗流浃背,全然不复之前绝代高手模样。想必也是撑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