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不知道犯法不犯法,老子就知道,当时不该心软,就让让人把这个**抓回去关起来!”
他说着就要朝章歆冉扑过来,还好几个民警动得快,扑上来压住了他。
被压在最下面的孔山满脸狰狞,盯着章歆冉的眼睛满是血丝,像是从地狱里冲出来的恶鬼。
他刚刚满了十八周岁,看着却完全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人模样。
连他表现出来的恨意,都像是积淀了好多年,深深地刻入了骨髓之中。
章歆冉突然就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她挪不开自己的视线,却也站不住脚,差点就磕到了地上。
好在方振尧立刻伸手抱住了她,捂住了她的眼睛。
做笔录的民警看了眼还在挣扎的孔山,朝他们摆了摆手,“行了,你们这部分的也做得差不多了,这次就先回去,有事情我们会打电话。”
方振尧点头,扶着章歆冉走了两步,一弯腰就把她抱了起来。
章歆冉坐在副驾驶上,呼吸了几口车内带着淡香的空气才缓过神来,转头看站在车边陪着她的方振尧,开口第一句话就是。
“要是我那时候没逃出来,你会怎么办?”
她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
在她被扔在那个恶臭熏天的牛棚里的时候,她一直在避免去想自己可能会经历的噩梦,一个封闭的村庄,结成团伙的买卖关系,永远逃不出去的命运。
又或者,等她被迫有了孩子,她还会逃吗?
不是谁都是郭苗凤。
十七岁,在陌生的山村里被迫怀了孩子,尝试着逃了十几次也忍受了十几次的挨打,挺着那样的大肚子,还能一次次地尝试往外跑。
有些苦难,让人麻木,也让人妥协。
章歆冉在那个令人绝望的地方只待了一天一夜,而且还阴差阳错地遇见了倪筱蕊,最难受的时候,大概就是在牛棚里和独自躲在树上的那会儿。
就像是一场噩梦,梦醒前,她就被救了出来。
所以这件事对她的阴影就是——别随意坐出租车。
可刚才,被那场噩梦里的另一个人用那样仇恨的眼神盯上,听他咬牙切齿地说就该让她被抓走时,章歆冉那粗到电线杆都形容不了的神经,终于后怕了。
孔山说得对,如果他没有一时心软放过她……
她就会被他们俩抓回去,因为不知道方振尧已经来救她了而陷入绝望,倪筱蕊和薛亦崡在不久后也会被村民追到抓回来,锁在柴房里的郭苗凤和其他四个人都要等她生孩子时才有机会逃跑……
命运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
就因为错开了那么一眼。
“你没逃出来,当然就是我去救你。”
方振尧一个暴栗敲在了她头上,敲散了她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别想那么多,最迟那天晚上,我也会把你救出来的。”
章歆冉“恩”了声,回去的路上都没再说话。
方振尧开车间隙看了她好几眼,伸手过去拉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
他以为章歆冉还是在因为那件事后怕,然而事实比他想的还要残酷些。
章歆冉下了车就找了个垃圾桶,哗啦啦地把肚子里还没来得及消化的烤肉都吐了个干净,完了一抹嘴,恨恨出声,“大马路边上居然连一个垃圾桶都没有!”
害得她一路上都没敢吐,就怕污染了城市卫生。
方振尧一手扶着她,一手拎着她破了半边的书包,看着她吐完了反而神清气爽的模样,突然就笑出了声。
他也不知道哪里有笑点,可能是因为章歆冉的眉头终于松开了。
事情就这样,一点都不波澜壮阔地翻了篇。
因为三天之后,章歆冉就收到了那个学校的通知,去学校当实习老师先适应一学期,实习期没有问题的话,新学期就直接走马上任,拿全额工资。
于是她开始把学校的东西往方振尧家搬。
赵悠回学校回得早,帮她一起整理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听见她讲面试的事,笑得都打了三个跌,“所以你以为你有未来公公撑腰,全程就自由发挥了?”
章歆冉点头,“后来我问方振尧,他一脸懵逼地看着我,说,”她清了清嗓子,学习方振尧当时的语调,满脸冷漠,“方梧兴不是我爸。”
赵悠笑得和老母鸡一样,半天都喘不回气。
她好不容易擦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帮着章歆冉把冬天的厚棉衣塞到行李箱里,“好在你也是误打误撞,就这么找到工作了。”
明明寝室除了她们俩再没别人,赵悠还是左右看了看,才小声凑到了章歆冉的耳边,“陈楠她爸去年快过年那会儿,被人找到了把柄拉了下来,我也是回家听我妈和别人聊天时听的传闻,好像说她妈因为这个,和她爸离婚了。”
赵悠和陈楠是同城的,大一时刚知道陈楠身份时,还有好几个人找她确认过。
章歆冉“恩”了声,当做是听见了这个传闻。
她和陈楠之前还算是正常的舍友关系,不亲密但也没什么矛盾,但上次工作闹出来的事,就算她脸皮再厚,看见陈楠时也有些难言的尴尬。
加上她往外跑得多,两个人的关系就瞬间降到了冰点。
倒是赵悠看见她八风不动的表情,有些为她抱屈,“她上次不还抢了你的工作吗?这次她爸倒霉了,这工作八成也就没了,还不如当时就别抢。”
那章歆冉在年前就找到了工作,放下一大心事,成功堵住七大姑八大姨的嘴。
“我现在也有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