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这才皱了皱鼻子,道:“王子腾的夫人罗氏其实是个聪明人。她们罗家虽然是书香门第,有一位太太却是当年王子腾做媒娶的一位将军之女。那一边得看一看。薛家虽然不安分,但薛家二房,也就是宫里琴贵人兄妹两个却都是心地纯良、心胸宽广之人,未必要赶尽杀绝的。其余的,我总怀疑上回戚侧妃跟着北静王妃去宫里大闹的事情,怡亲王未必不知道。所以,即便查无实据,他们家交好的那几位,也还是小心着些的好。”
冯紫英和南安公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探春轻轻呼了口气,低头看着舆图,道:“想必太妃能把我家祖母劝通,回去稍稍做个准备,我就陪着我祖母去宫里给太后请安。”
南安公却摇了摇头,道:“不要去找太后,去找皇上。”
探春抬眸看他:“我明白国公爷的好意。只是忠顺王那边既然已经杀了先义忠亲王的后嗣,那太后就不再有什么可萦心的疙瘩了。我们这时候去找太后,既是向皇家投案的意思,也是再替自家谋最后一份功劳的意思。国公爷可明白?”
既然先头那位所谓的太子,太后娘娘的亲生儿子,已经绝了嗣。那对于太后来说,其实她今后的日子也就只剩了与今上亲近一条路了。
而作为一直标榜以孝治天下的皇帝,已经没了上皇、没了他自己的生母,那么仅余的这位太后,就成了他唯一可以表达自己是个孝子的对象。
所以,mǔ_zǐ们和好,唱一曲“大隧之内,其乐融融;大隧之外,其乐泄泄”,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只是,契机呢?
太后和皇上都需要一个契机。
贾家适逢其会。
借着贾府自首,贾母去对太后哭诉求情,同时也给太后一个把皇帝叫过来,mǔ_zǐ们交心和好的机会,不论是太后还是皇帝,都是乐于看到的。
所以,贾母入宫,不是直接去找皇帝,而是去求见太后。
南安公把探春的话在心里转了一圈儿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三姑娘虑的极是。”
冯紫英眨了眨眼,什么?在说什么?
探春苦笑一声:“不怕跟国公爷说实话,当年我们家做的有些个糟心的事儿,也的确得先跟太后说一声儿,才敢告诉皇上。”
譬如说秦氏……
南安公心领神会,难得的捋须微笑:“看来,贵府老太太已经把家底儿都交给三姑娘了。”
冯紫英忍不住敲桌子:“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探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坐下,吃茶,别说话。”
冯紫英怒气冲冲起来。
怒气冲冲地坐下,怒气冲冲地端了茶碗,怒气冲冲地不再吭声。
南安公呵呵大笑起来。
等贾母一行人回了家,南安太妃就递了牌子进宫,要第二天去看看太后,慈宁宫批了个准字。
南安公则自己悄悄地进宫去找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