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摇着扇子,一声儿不吭。
宝玉进门时,两个人就这样坐在桌子两边,探春气定神闲,冯紫英暴跳如雷。
宝玉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情绪,莫不是反了?
他知道冯紫英脾气大,但也知道这家伙不是什么事儿都能惹得动的。
打他认得冯紫英到今天,也没见过冯紫英气成这样口歪眼斜过。
“冯世兄这是怎么了?”
冯紫英已经完全没有耐性跟他们绕弯子,直通通地把南安公千叮万嘱要委婉打探的话说了出来:“忠顺王和北静王府都有异动,南安郡王府一直在替皇上拖那两家子的后腿,如今只怕是要最后摊牌了。所以使我来问一声儿,你们两府是真分宗还是假分宗。”
宝玉当时就呆住了。
最后摊牌?!
怎么摊?!
谁跟谁摊?!
探春听了,神情微凝,却一言不发。
冯紫英说完了,半天也没听见有人应声,烦躁地拍桌子:“快着,给句回话!”
宝玉看着探春的脸色,手足无措:“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家里该怎么办啊……”
顿一顿,小心地问冯紫英:“要不,我去请老爷来跟你说?”
冯紫英只觉得自己快冒烟儿了:“你们老爷要是有那个眼光决断,你们家还沦落得到今天这个地步么?现在你们家究竟是谁做主?你们老太太还是谁?”
宝玉想了半天,有些呆滞,瑟缩地看了探春一眼,低声道:“我们家现在,好像是,三妹妹做主……”
冯紫英的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大,看向探春:“你?这偌大的荣国府,几时轮到你做主了?!”
探春摇着扇子别开肩膀:“你有种就别跟我说话。”
宝玉觉得这话有些耳熟,眨了眨眼:“三妹妹如今倒有了林妹妹三分神韵。”
冯紫英呃了一声,还没吭声,外头待书忽然敲门:“姑娘,平儿姐姐来了。”
探春嗯了一声,站起来走了出去。
平儿手里抱着一个大包袱,脸色凝重。
“这是?”探春一看那包袱皮的老旧程度,眼睛眯了起来。
平儿上前一步,悄声告诉她:“刘姥姥送来的。”
探春的神情凝重起来:“她人呢?”
平儿低声道:“怕她来回来去走得太打眼,如今在我们奶奶跟前呢。”
探春令待书把包袱接过来,低声告诉平儿:“老爷在老太太那里,我不能过去。你偷偷地把刘姥姥带了这里来,我让人清场。”
平儿会意,转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