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忙摆手:“我本来是来帮忙的,倘若竟然还要单设一处给我住,岂不是来添乱来了?我就住蘅芜苑。”
当下安排好了,贾母等人便去了孝慈县。
因主子们都不在,各处的大小下人们都做起反来。
探春也不弹压,只管跟李纨私下里悄悄地把人都记下来。
宝钗十分想要趁机做些事情,却每每被探春绕了过去。薛姨妈有些不悦,便叫了探春来敲打:“如今你太太、凤丫头都不在家,老太太又托了我,我便只好惹你们嫌了。只是你家里的事情,我原本就不懂,所以也就禁约禁约丫头辈罢了。那些管事娘子们,我可说不得。倒是我们宝钗,因被她姨妈几次三番地嘱咐托请,所以只好帮着你们管家。有些事,你一个姑娘家忙不过来的,不妨跟宝钗说。事情棘手了,她自然告诉我,我悄悄地给你们出了主意,把事情抹平了,等你们老太太太太回来,你也好交差不是?”
探春笑着针锋相对:“姨太太好心,我原不该推辞。只是姨太太说得很是,不仅仅是姨太太,便是宝姐姐,一直也对我们家的事情不太摸得清楚。我们家不仅从王家来的人不少,李家有一批,史家也有一批。但最多的,还是我们贾家的家生子儿。这些人啊,乱得很,有祖宗当年留下的,还有跟着跑马出兵回来的,还有些干脆是战场的战俘。这些人,也唯有姓贾的他们还能忌惮三分——我便再年轻,也不能拿着这些事情来烦姨太太,让您坐蜡不是?您放下心,便有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处置不了的事情,不是还有我们珠大嫂子和珍大嫂子么?至不济也能先锁了柴房,不过一个来月,太太也就回来了,再办不迟。”
话一句接着一句地扎薛姨妈的心窝,直说得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勉强笑了笑,就让探春:“那你就赶紧忙去,我不耽搁你了。”
福嬷嬷在旁边只管冷眼看着,一字不发。
宝钗听见消息赶过来,有些埋怨薛姨妈:“您做什么去招惹她?您没听见,前头老太太刚听见太上驾崩的消息,把众姐妹都撵了出去,唯有她跟着大人们留了下来?家务事上,这个家里,除了已经出京去了的凤姐姐,年轻的主子里头,哪一个比她更清楚明白?”
薛姨妈忽然皱起了眉头:“你说,是不是因为她收了林之孝家的那个女儿做丫头的缘故?”
宝钗又好气又好笑:“我的娘啊!你快打去妄想罢!已经引起了她的警惕,您竟然还想要去得罪人家的管家不成?”
薛姨妈心里格外不甘心,一转脸看见了福嬷嬷,不禁问道:“嬷嬷可有什么好主意?”
福嬷嬷板起了一张脸:“太太想要达成什么目的呢?若说借此机会在贾府为姑娘树立威信,那还不如让姑娘跟宝二爷走得更加亲密些。若说只是不想让三姑娘一家坐大,那还不如去私下里通过邢姑娘,去帮着二姑娘争一争理家的权力。这种时候,倘若因为咱们家不省事闹出了什么乱子,您想想太太回来可还有脸提起姑娘和宝二爷的亲事么?”
薛姨妈被她说得顿时红了脸,讪讪地挥手让宝钗去了。思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自己带着小丫头只假作闲走,去了紫菱洲看望迎春和岫烟。
谁知两个人一个都不在。留守的小丫头莲花儿告诉她:迎春去了李纨处学习家务,邢姑娘则去了栊翠庵找妙玉禅师下棋。
薛姨妈十分意外,忙问邢岫烟与妙玉的渊源。
莲花儿一个小丫头,哪里知道那些?
满府里都知道贾母待薛姨妈并不十分亲热,莲花儿羞恼之余,假作天真笑道:“姨妈怎么问我?您该比我们更清楚不是吗?那将来可是你们薛家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