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的王熙凤雷厉风行起来,无人能及。
她只稍稍缓了两三天,便命人请了探春过去:“妹妹前儿那话我思忖再三,又跟我们爷略商议了一回,想要讨你个主意。如今东府里乱账,偏珍大爷跟我们爷从小儿就要好,我们便是不想沾染,只怕也是难的。我呢,即便病,也病不了三年五年的,早晚还会被拉出来操持,到时候有些烂事儿,想躲都躲不掉。如今二爷身上捐的是个同知,三妹妹觉得,能不能想个辙,调个外任,出京去躲阵子再说呢?”
探春大笑,击掌道:“我正要给你出这个主意,就怕你们两口儿贪着京里自在不肯吃苦。若你果然有这个决心,我竟是要告诉你一声儿,你那银子我还是不碰为妙,你自己带出京去经营,不比搁在我手里、长辈们的眼皮子底下要更好?”
王熙凤听了,二话不说,掀被下床,令平儿梳妆,竟是立即便拉着探春去寻贾母。
贾母一听她竟亲自跑了来,吓了一跳,忙命人叫进来,又赶紧给设了座,垫了厚厚的坐褥,嗔道:“有什么大事不能让人来告诉我一声的?”又骂探春:“糊涂了?你嫂子如今哪里能出门吹风?”
探春耸耸肩,只看着王熙凤。
鸳鸯会意,忙把人都带了出去,掩了门。
王熙凤滴泪道:“老祖宗疼我,我满心里都知道。以前是我自己不懂事,作死,害得二爷也跟着胡闹。如今我算是悟过来了。一家子都守着京里这个锅,一门心思地都是只想着怎么能把锅里的菜夹到自己个儿的碗里去。这样下去,坐吃山空,咱们家可就完了。
“从老太太老爷起,到宫里的娘娘,多少次苦苦地教我们要上进,我们却半个字都没听进去。这是我们糊涂油蒙了心。二爷和我,如今只有大姐儿这一个孽障,正是不用多加顾忌、替家里族里做事情的时候,委实不该留在京里躺着吃了。
“我今儿是厚着脸皮替我们那不争气的爷来求老祖宗。求老祖宗跟老爷们打声儿招呼,让我们二爷外放罢!”
外放二字一出口,贾母的脸色就是一变!
贾府现在,除了一个贾政勉强能看,真正办事的就只有贾珍贾琏两个。贾珍那边是宁国府,又是一向都是个倒三不着两的货色,他是靠不住的。
可王熙凤是个聪明通透的人,若是她肯用心,家里的这一摊子她自己得心应手不说,还能管束得住贾琏。而贾琏本人也是有三分真本事的,何况这么多年管理家务,也算是历练出来一半。
可是,他们两口子竟然要走?!
贾母沉声问道:“凤丫头,你别打量我老糊涂了,你给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走?”
探春不等王熙凤说话,插嘴道:“什么走不走的?不就是谋个外任,在外头好好地做点子实事出来,日后仕途上也有个根基。何况,在外头了,凤姐姐没有那么多要操心的家务事了,养好了身子,说不准就给老祖宗添个重孙、给兰哥儿添个弟弟回来呢!”
贾母终于明白了过来,王熙凤为什么要拉着探春过来一起说这件事了。
王熙凤的胎是在王夫人手里落的,即便是所有的人都没有证据,但只要不那蠢人,大家都心照不宣。
王夫人不喜欢王熙凤给贾琏生儿子、给长房生承爵的后嗣!
在这个家里,若是王夫人不想让王熙凤生孩子,那王熙凤就一定是生不出孩子来的。
贾母沉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