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忙陪着说笑。探春看她和平儿情形,知道只怕是平儿已经下定了决心,心里也缓了一缓,说了几句便张罗着回去。
正要出门,赖嬷嬷来了。王熙凤和李纨都让座,又给她道喜。
探春知道赖嬷嬷的孙子、宁国府大管家赖大的儿子赖尚荣,刚求贾府帮忙,升了某州的知府,这正是要摆酒请客,所以赖嬷嬷亲自前来请贾府众人去给她家增光来了。
说着话,赖嬷嬷便开始指责贾府玉字辈的主子们,从宝玉说到贾珍,只是当着王熙凤的面儿,没数落贾琏,却又影射了两句:“这小孩子们全要管得严。饶这么严,他们还偷空儿闹个乱子出来叫大人操心。知道的说小孩子淘气,不知道的,人家就说仗势欺人。”
探春听着不高兴,便低头思量自己的心事。
王熙凤眼观六路的本事,自然是瞧见了的,心头一动。待众人散去时,便笑着拉了探春:“三姑娘留步,我烦你些事情。”
众人走了。
王熙凤请探春坐了,又令人重新给她上了好茶。
探春泰然自若。
平儿有眼色,便把下人们都遣了出去,只自己在外间大屋里听候传唤。
王熙凤头一回当着外人的面,滴下泪来,叹道:“今日三妹妹说了一句公道话,说我受了委屈。我得谢谢妹妹。”
探春摇着扇子,微笑道:“却也不必。我那是为了平姐姐,并不是为了你。”
王熙凤愣了愣,知道探春防备自己,却知道机不可失,泣道:“我也是灰了心了。在这家里做牛做马,回头自己的丈夫却是这样做派。妹妹倒是替平儿想了条出路,可我呢?我如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进了贾府的门,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探春不耐烦听她诉苦,打断她,笑道:“琏二嫂子说得这话,却不该对着我说,该去跟太太诉苦才是。今儿太太才说我呢,多管闲事,都管到哥哥嫂子屋里去了。如今我听太太的话,可是一个字儿不敢多说了。”
王熙凤听她推三阻四,只得咬咬牙,擦了泪,直奔主题:“上日跟三妹妹提过一回的,那两间铺子。前些日子恰好我乳娘家的人在外头闲逛,不仅瞧见了芸哥儿,还瞧见了赵嬷嬷家的长子和他媳妇。我就留了心,让人帮着三妹妹查看了一下子,却发现,这铺子的收益极好,竟是连外头的放账收利钱,都赶不上的。妹妹可能教教我,这是怎么做到的?”
探春听到赵嬷嬷的时候,摇扇子的手微微一顿,知道再也不能否认了,弯弯唇角,低头不说话。
王熙凤便再接再厉:“我想起来妹妹说过那两间铺子的归属,便干脆去衙门问了问,果然,那铺子如今都是在妹妹名下的。所以,嫂子拿大,想请教妹妹,这开铺子,如何竟能比放账还挣钱?我连嫁妆铺子都亏着本儿呢!”
谁知,探春仍旧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带着点儿不耐烦站了起来:“凤姐姐,你姓王,又是大房的儿媳妇。我便是有那点石成金的本事,我又凭什么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