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这位俊美得有些妖异的郎君走进殿中后,便立即单膝下跪道:“草民谢容且愿追随圣驾,听凭帐下调遣!”
七月秋风送爽,又是丹桂飘零的季节,一座依山傍水的水榭之中,一白衣男子正与一红衣的年轻郎君对坐而饮,手中各执一棋,棋盘上已是两军对立。
“多谢延祖帮了我这个帮,让明朗能这么顺利的入仕,并能亲自带兵出征邺城!”谢容且望着水榭对面的丹桂树,略有些怅惘道。
“你本就有不一般的通天之才,孔明之智,只是以前一直不愿意入仕而已,为什么现在却又想入仕了?”嵇绍说道,又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顿了半响道,“我听茂弘所言,你似乎对那位城都王妃……”
一提到此处,谢容且的面色便是一沉,握着棋子的手指也几不可察的微颤了一下,他的脑海里反复的想起了她最后写的那一封信,他知道她之所以留下这封信是希望他好好的活下去,希望他能以最正确的方式去营救她们mǔ_zǐ,而不是鲁莽的只身闯入城都王府而白白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所以,他才会找到大名鼎鼎的竹林七贤嵇康之子嵇绍,让他帮忙举荐自己入仕,而这个深得天子信任的大名士也果然不负他所望,不但将他举荐给了皇上,还顺利的劝得皇帝御驾亲征邺城。
城都王妃?
念及这几个字,谢容且不禁苦笑了起来,以极为低沉的声音喃喃说了一句:“她是吾妻,哪里是什么城都王妃……”
上一世,他们之间就隔着这个人,没想到这一世,他如此努力的抢先将她抓入手中,却还是抵不过那个男人的横插一脚!
想到此处,谢容且不知不觉中握紧了拳头,那似盈了万千秋水一段长虹的眸中渐渐溢出一片晶莹来。
永安元年七月,东海王发出了讨伐城都王的檄文,并召集四方之士十数万人,会王师于京都,之后,任命谢容且为主帅,率领这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进军邺城。
消息传到邺城的时候,城都王听罢也大为震惊,东安王司马繇甚至劝他弃甲投降,道是天子御驾亲征,若是抵抗便已承认自己是反贼,对己不利,然而城都王并未听取建议,并在一时气愤之下,命人杀了东安王,再召集谋士们一起商议如何抵抗王师。
乐宁朦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她知道定是谢容且率兵来到邺城了,想罢,又觉得可笑,这一世竟然又回到了前世结束的时候。
“娘亲,娘亲,您怎么了?”仿佛感觉到了她情绪的不对劲,坚石拉着她的袖子,脆生生的叫唤了起来,然后指着天空中一只自由飞翔的雄鹰,喜道,“娘亲,你看,那是什么?”
“那是大雁,尚长大了,便像他一样自由自在的飞翔,好不好?”乐宁朦随口喃喃道。
“好!”小小的坚石挥舞着拳头响亮的答道。
这时,乐宁朦又似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的念了一句:“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坚石听罢,不禁也跟着哼唱了起来:“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刚念了一句时,忽见城都王到来,便欢喜的跑了过去,脆生生的唤着:“父王,父王,来陪娘亲和坚石一块儿玩!”
城都王将坚石抱了起来,走到乐宁朦面前,忽道:“他来了!这件事情,你是不是早就已知道?这是你们之间商量好的吗?”
乐宁朦没有说话。
城都王沉吟了一会儿,又道:“谢容且已然快要兵临城下了,现在我所有的臣民都以为,是孤王任性妄为,沉湎于女色,从而引来了天子的愤怒!”
“所以,他们的意思是,我是这场兵祸的罪魁祸首,他们是要你处死我吗?”乐宁朦问。
城都王便陡地抬眼,吃惊而骇然的看向了她,想了想,又觉得了然,是了,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她原就是这么聪明的人呐!
“父王,父王,娘亲没有错,你不要怪娘亲……”坚石忽地也叫了起来,将手伸向了乐宁朦,“我要娘亲,我要娘亲……”
“那你想怎么做?”乐宁朦问,见他一时不答,又苦笑了一声道,“我可以死,能不能在我死之前,让我见谢容且一面,尚毕竟是他的孩子,我想将尚还给他,这是我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