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吟立于沼湖岸边,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地看着那平静湖面下发出的浅浅青光。他也许是整个昆仑域唯一一个希望白降醒来的人,他希望所有人都能体会到他失去一切的痛苦与绝望,希望那些人都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切被人夺走却无能为力。
晏吟一直知道自己的妹妹从心底里对他感到愧疚,可他不知为何再也不会像儿时一般,因为江行阙的一个眼神或举动而感到心疼,从他在晏氏听到那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江行歌取代了自己的那天起,他的心就仿佛再也不会产生一丝除了怨恨以外的情感。
十年前的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与胞弟倒在一片血泊之中,从他们的身体中流出的鲜红液体几乎把一切都染红了,那时他还叫江行吟,他挣扎着想要靠近他们却也终于沉沉睡去。再后来,那些人告诉他,他的父亲和弟弟都死了,也是那些人告诉他,从此以后他不再姓江。
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拖着副孱弱的病体被养在晏氏丹房后的小院里,每每午夜梦回,惊惧之余他都想着不知母亲与妹妹怎么样了,然而等来的却是母亲自尽的消息,那些人像是仍觉得不够一般,又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告诉他,昆仑江氏已选出了两位新的少主。
虽然不知道别人会因何而死心,但就是从那一刻起,晏吟的心里再也没有过一丝多余的感情。他自请搬往论剑峰雪竹林修养调息,实则不过是为了能研读昆仑藏书楼中的典籍,十年间他做了无数的努力,终于即将把白降唤醒,只需要再为其准备一个容器便可大功告成。
那日在雪竹林的小院中,他看似随意又平静地告诉江行阙做不到也无妨,实则是在用激将法,逼她走进自己的圈套。果不其然,他只稍稍设了个局,那几个孩子便自己走了进去。他的妹妹自以为聪明的只给了他一半的玉佩,却不想这本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如此便可引白氏后人入沼湖,成为白降最完美的容器。
自沼湖湖底传来的青光已比先前亮上不少,晏吟难得地勾起嘴角笑了笑:“看来用不了一年,白芷就不再是白芷了。”
又是一日晨钟响起,顾海与苏子因被收了佩剑,早早便出门往赶往了太华峰。原本还担心会迟到,却不想倒是比所有人都早来了一刻。今天的第一节课是草药与香料,说实话,顾苏二人从来都对这些不感兴趣,要不是想着好好表现早点把剑拿回来,二人这会儿只怕早就闹上天了。
与平日不同,谢泊隅这回并没有拿出实物来给弟子们讲解,只是取了幅看上去已经有了些年岁的画和一本《香料详注》。
经历了昨晚的事,顾海与苏子再见到谢泊隅,心里莫名五味杂陈。面前的男人虽仍是十分高挑,可却身形单薄气色不佳,明明还不到年纪,头上却已生了数缕白发,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故事里那个能将《道剑集》的招式使得出神入化的长天剑主。
谢泊隅将手中的画卷展开,上面画的是一株花。那花共十瓣花瓣,其中九瓣画的像是透明的样子,只有一瓣为纯白,它的花朵极大根茎却十分细小,仿佛随便一阵风雨便能将其连根拔起一般。
“这是九妄花。”谢泊隅说到:“此花若是单独存在并无任何作用,而单独点返魂香也只有聚魄凝神之效,但若是以九妄花配合返魂香一同使用,便可召回已故之人。”说着他示意所有人打开那本《香料详注》。
顾海与苏子将书翻到谢泊隅做了标记的那一页,上方用一行小字写着:“此种香料已绝迹于昆仑域百年之久,至今未曾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