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南乔一进卧房,就闻到一股浓厚的药味,母亲伏在桌案前,在看着一副书画,神情专注,连她的脚步声都未曾听到。伏南乔缓缓走近,原来是一副画,上面提着字,时间久了字迹有些乱,看不真切。
“这可是从前爹爹的东西?”伏南乔连“遗物”连遗物两个字都说不出口,伏南乔也知道爹爹早年是做过文官的,后来便从事武职。倒是母亲才有收集字画的习惯,对于名家字画,她总能说出一二,在这一点上连爹爹都是甘拜下风的。近来母亲日日整理爹爹的东西,整理他的长枪剑器、兵书史籍,倒是字画极其少见,这字画伏南乔瞧着倒是有几分陌生。
荣信长公主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她本来摩挲在画上的手忽然将画上的挂轴往下一拉,打算把画盖上,却没想到用力过大,画一下子被扯到了地上,伏南乔疑惑母亲的态度,想着一定是十分紧要的东西。于是蹲下身去捡,近看才发现画上有一首诗:
伏南乔双手将画重新摆在桌子上,荣信长公主匆忙收了画,脸上面无波澜,她的身自爱微微靠着椅背,看起来身子不大爽利。
伏南乔的双手搭在她肩膀上,轻轻给她按摩肩膀,“刚才我可是吓到母亲了?”
长公主却不答而问:“豫王妃走了?”
伏南乔今天格外乖巧,她的手法不熟练,但平日里被按得多了,力道大小也能感知:“走了。母亲可是不愿见素家的人?”爹爹的死虽然不是素家下的手,但是到底与素家关系匪浅,尤其是得知素渊已经醒转,伏南乔心里满满的膈应。她从未面临过如此悲痛的境地,最亲近的人从此再不能回来,她看见家里爹爹用过的陈设都忍不住想落泪。这几日,才发现母亲原本还有些丰腴的体态已经渐渐消瘦了不少。
伏南乔虽然与豫王、太子都是表兄妹,却与这位就藩在外的豫王并无交情。因着与素池自有交好的原因,一看见素姚只想起她是素池的姐姐,然后才想起她还是她的王嫂。从前长公主也是不管这些的,近日却觉得十分有纠正的必要:“又是小孩子的话,女人都是跟夫姓的。你觉得豫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
伏南乔顺着长公主的手坐在她面前,抿着嘴巴:“我不喜欢她。”
荣信长公主用手抚摸她的头发,从额前到发尾,语重心长:“南乔,你长大了,不能凡事都看喜欢或者不喜欢,你要明白:有时候需要比喜欢更重要。”她的语音缓慢,正是一副慈母的口吻,正说着眼里几乎落下泪来。她闭了闭眼睛,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不让她看出端倪来。
有时候欺骗是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你面前的人于你至亲至爱。所以伏南乔好似没有看到母亲的失态,只是试探性地唤了一声:“母亲?”母亲的话有些无厘头,隐隐还有交代后事的意思,伏南乔反应过来,双手环上她的脖子,将小脸放在母亲肩膀上:“南乔只剩下母亲了,母亲一定要好好的。母亲不可以丢下南乔一个人,爹爹丢下南乔,母亲不会的,是不是?”
伏南乔的声音就响在荣信长公主的耳畔,她听得有些心酸,她的女儿如今已经如此患得患失了么?她反手回抱她:“南乔,母亲不会丢下你的,永远不会。这世上哪里做母亲的舍得儿女?母亲只怕,只怕这伏家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