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的素池还不叫素池,她按照素家女子一贯的取名方式,单字一个“婞”,叫素婞。重曜身份尊贵,自然不必跟着府里喊“小小姐”,他便跟着素渊喊“阿婞”。
比起一年前的重曜,他已经不像一年前那样乐意来靖国公府了,尤其是他知道他父亲频繁来往靖国公府的真正原因后。重曜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他不喜欢与人交谈,常常是一个人写字、看书。素池和他越来越熟,他有过很多兄弟,却从来没有一个姐妹,从来没有一个这样遇到过这样一个咿呀学语的小孩子。重曜有时候会试着给她读一段故事,她只负责眨眼睛,重曜权当是打发时间了,有时候他弹琴,她已经会用手指胡乱拨弄他的琴弦。重曜不理她,不理她,任她的手指胡乱拨弄。那时候重曜还不曾束发,他弹琴的时候头发常常垂在胸前落在琴弦之间,她就用她的手轻轻将他的头发拨到他的耳后。
彼时年少,只恨天高!
重曜生来就是金陵的皇长孙殿下,那时候母妃的母族舒家风头无两,舅舅手握兵权,皇祖父对母妃称赞有加。这样的身份之下,重曜身边从来都不乏谄媚之徒,他们赞颂他的双瞳是上苍恩赐,说他天赋异禀不同常人。那时候他年纪小听得多了便有些飘飘然,于是更加孤傲,看人总带着那么一两分的倨傲和不屑。
后来父亲为了拉拢刚刚晋了靖国公位的素渊,想借他拜师来套个关系,他从小就是金陵皇城里出了名的聪慧有急智,可是素渊待他十分冷淡。府里的先生说素渊大概是不想趟这趟回水才表现得这般浑不在意,可是隔着素渊的眼神他也能感受到:素渊他不太瞧得起他。
许是皇家的孩子大多早熟,重曜早早就瞧出了这个门道,但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是堂堂的皇长孙殿下,父亲又是嫡长,依照北宛嫡长为皇的惯例,他便是未来的帝王,素渊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如此漠视?
时隔多年,重曜站在清河郡的郡王府的时候,他躺在床上看着月亮缓缓升上去,用云遮着半张脸,重曜都会想起来素渊早期待他的不冷不热的态度。难道素渊早知他会落得如此地步?
怎会不知?
不是素家,他又何至于此?何至于被生身父亲驱逐至此?
素家,素渊,素姜,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