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琦倒是完全不在意这个,挽挽袖子:“人生在世,及时行乐才好,何必为这些琐事烦恼!”
兰琦的兵工极差,可他偏偏次次修习兵工,久而久之,大家常常调侃,素池也不明白了:“你若是不喜欢,便换一个科目。可怜齐夫子一把年纪,还要应付你这般不称意的学生!”
兰琦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他挥手示意门边的小厮进来伺候,雅间里常有贵人议事,为了机密,小厮都是守在走廊上有客人召唤才进去的。兰琦一边示意小厮找个唱曲的,一边给素池添杯茶:“不如过了年,你也来修习兵工吧,你可不知道齐夫子讲起沙盘模拟演兵,整个人眼睛放光的模样好似年轻了20岁,那把小胡子颇有喜感!”
这话素池不是没有触动的,她看着门口来了两个优伶,女子看起来年纪大些,应当有二十五六,男人面色有些苍白,不知是不是施了脂粉。两人熟练地行礼,北宛若是平民弯腰即可,这两人却行了跪礼,显然是没入奴籍的。素池挥手示意他们起来,转脸回应兰琦方才的话:“你倒是说的容易,整个兵工,何曾有女子修习过?难不成我能打破这个规矩?”
兰琦已经整个身子躺在榻上,拿起手边的酒就仰头灌下去:“素池,你说假话的时候格外真诚!”兰琦的意思很明了,在他眼里:素池从来都不是刻板腐朽之人,偏偏说得这般义正言辞。
房间里酒味有些重,素池只得起身开了窗户,兰琦的话她也无意回应。
那女子的秦琵琶弹得不错,难得的是男人的琴谈得极好,完全不同于悦音坊的靡靡之音,倒有一种空灵之感。饶是素池这般挑剔的人,竟也十分满意。
兰琦喝完了手边的酒,也不起身,素池扔了一壶给他,几乎擦到他的额头。兰琦假装嚎起来:“你这心狠手辣的女子,想我好心好意替你留意着林家书舍,你没有半点报答就算了,竟然这般粗暴无礼!”
正巧外面东榆的声音想起来:“姑娘,店家说:前日有个公子将易牙先生的书都一并买走了,还说以后若是还有直接送到素国公府就好。”
素池这下全明白了,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兰琦,你这是在逗我玩?”
兰琦拎着酒壶坐在他对面:“一次次跑你不累呀?我这样不是为了让你一劳永逸么?至于名声,你给他个胆,他也不敢出去吆喝呀!不过你呀也是真麻烦,随便动动手腕,难不成还真找不到这个叫易牙的?”
角落里女子的琵琶弦竟然断了一根,素池转脸看了一眼,挥手让她下去。却不想这女子竟然直直跪倒在面前,女子脸上有焦急之色,也不说话,抬眼直直地看着身侧的男子。素池有些诧异,兰琦却是懒得搭理:“怎么?还不下去换弦?嫌本公子给少了赏钱?”
女子吓得有些颤,已经全身匍匐在地:“求求您,求求您······”
一旁的男子也跪下去,打断了女子的话:“奴才们一时不慎,求贵人宽恕!”他说完就要拉女子下去。
女子却甩开了他的手,猛然转头看向男子,眼里是化不开的失望,“易牙,易牙,你,你······你······”
这下素池明白了,连兰琦也惊着了,提着酒壶扬了扬:“恭喜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素池没想到自己找的人竟然委身于此,到底是有些可惜了,“你就是易牙先生?”她抬手让他们起来,女子看了看身边的男子,男子行了一礼并不曾起身。
男子跪的笔直:“奴才易牙,身份卑贱,当不得先生之称。”
素池倒不介意,后世“先生”几乎成了一个男性的统称,“在我眼里,这也算不得敬称,先起来吧,怎么想到去在林家书舍写话本子的?”
“生计所迫,无所谓做什么。”他的面上有些悲怆,一字一顿。
倒是身边的女人眼泪几乎要掉下来,她上前膝行几步,抓着素池的裙摆:“贵人,求求您,求求您,赏些银子吧,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就要饿死了,他才两三岁呀!求求您,求求您!”
素池抬手去扶她,只听一声响,原是易牙重重地一扣首,额头已经沁出血来,“求贵人为我等赎身,此生必忠心侍主来世亦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兰琦好像看好戏一般,“平白无故的讹上你,这算盘打得不错,素池,你家缺不缺账房先生?”
“易牙此生卑贱,身无长物,然必以此性命为贵人做事。”易牙又是深深叩首,说不出的虔诚和卑微。
素池也动了这个心思,兰琦倒是转换极快:“虽然官奴名义上不能被赎身,不过只要愿意运作,也绝非难事,更何况你还是国公府的掌上明珠。你要是不方便,我来?”
素池拒绝了兰琦的美意,又略作考量,“如此甚好!”
待得东榆将二人带下去,与掌柜商量,兰琦还躺在榻上:“放心吧,这里的掌柜很懂事的。随便报个伤了残了,谁会在意个贱奴的生死?不过你要把他们放在哪?”
估计东榆办的差不多了,素池和兰琦也往外走,兰琦给素池带上斗笠,“你想好把人放在哪了么?我在东郊有个别院,可以供你金屋藏娇。”兰琦说话一向嬉皮笑脸,素池也不反驳,懒得理他。
“金屋藏娇?你要把谁金屋藏娇?”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素池的心里把兰琦骂了一万遍,去你丫的金屋藏娇。
“姑娘,你要的人送来了。”素池还未来得及转身,小厮已经领着易牙过来了,为什么只有易牙,怎么解释,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