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池正下了轿子,她落后素渊半步,和素渊随口低语:“皇后娘娘的千秋节这样隆重,也不知今日能不能见到大姐?”
素渊扬眉看她,“皇后整十的寿辰,阿姚是眼下在京城的唯一一位皇子妃,哪里有不来的道理?倒是你,你姑姑召你入宫,你也一推再推。当真是纵的你越发没有分寸了。”
素池吐吐舌头,倒是没想到被低头的素渊抓个正着,“宫里一堆的规矩,阿池总不记得,宫里除了姑姑,我一个也不认得,哪有家里自在。”
素渊听到这话,就是一阵数落:“越发胡说了,且不说你年年参加宫宴,就说你在讲武台一年多里对你照顾颇多的太子殿下,难不成你也不认识?”
“阿池这些日子没怎么去讲武堂,爹爹,你别生气,这些日子······”素池一出口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逃逃课就算了,别人都藏着掖着,偏偏她不打自招。
“为父早知道了,算了,回家再说。”素渊也不愿意在外面教训女儿。
素池也不惊讶素渊早知道,毕竟讲武堂虽然是个学堂,可一众学生非富即贵,这两年陛下更是连太子殿下都撵了进去。讲学之人中不乏朝中官吏,素渊若是提前知会了,知道她有没有按时点卯是再容易不过了。
“宫里规矩虽多,你也是素家的女儿,在哪都不必怕,况且宫里还有贵妃在。规矩从来都是给身份不够的人提身份的,你何时见你姑姑守着规矩了?口口声声讲规矩,那是上等人的特权;一丝不苟地执行规矩的都是下等人。”素渊讲完便抬头看见几位官员都向这边走来,他示意素池先走。
素池一向不喜欢身边的人讲什么高低贵贱,快步向前走去。
当真是胜景,宫里一路灯火,红色的灯笼铺天盖地。金碧辉煌的宫殿映着红色的灯火,再伴上各家小姐贵姝的华服盛装,实在是一场盛宴。
素池正往皇后的建章宫走去,她下了马车便脱了红狐的大氅,此刻一身素衣,绣着双面绣的梨花,远看简洁大方,近看起来清雅别致。
迎面而来的女子身着粉色抹胸,外罩蓝色锦云缎,立领显得高贵利落。还不待素池开口,这女子就开了口,“今日姑姑盛宴,自当普天同庆,名媛贵姝无不是盛装而来,素小姐一身素衣也不怕不吉利?”说话的是皇后的侄女、楼司徒嫡女楼锦玥。
“楼小姐此言差矣。皇后母仪天下,受万民朝拜,其福祉恩泽厚重,岂是我等可以冲撞的?”素池早知道这位刁蛮任性的楼小姐,心中对她有些不屑。
同行的贵女都停下来,显然对于看戏,金陵贵女是志同道合的。
娄锦玥攥着袖子,“素小姐好口才。”
素池走近缓缓笑道,“不及娄小姐。”她无意树敌,也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素池同众人入了建章宫,宫女引着她坐下,她只是略微有些惊讶。她虽是素家嫡女,却并没有封号,她此时的位置却在郡主一列,伏南乔也离她不远。不多时,一应贵人们都到齐,连正主皇后都到了。
大概过了两刻时,听到有太监通报,“皇上驾到,贵妃驾到!”
虽然早闻皇帝独宠贵妃,可是皇后寿宴都带着贵妃迟到,这不是活生生打脸吗?众人都不约而同去看被打脸的皇后娘娘,皇后身着凤袍,金色的绣线华贵雍容,头戴九尾凤簪,凤嘴吐出红色流苏,此时笑得端庄大方。
贵妃稍稍给皇后行礼,便被皇上牵着上了座椅。贵妃出身素家,入宫已经七八年了,却保养得宜。她的确如传言容色无双,而且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清灵秀气。
楼皇后出身左相楼家,无宠多年,膝下唯有一女,唤淑琪公主。贵妃比皇后入宫晚,却三千宠爱于一身,这几年更是协理六宫。皇后的手段比不上贵妃,后宫虽是皇后执掌凤印,民间一向有称贵妃右皇后的说法。北宛以右为尊,贵妃权势可见一斑。
皇后环视场内,素池感觉到皇后的目光在她脸上略有停留。皇后转过头对贵妃说,“妹妹近日闭门不出,确是越发的明艳动人。听闻妹妹的侄女今日也来了?”
贵妃并不诧异皇后这么问,她亲切地向素池招手,“素池,到姑姑这里来。”
素池感叹,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两个女人争男人争到自己头上,自己就是可怜的池鱼。素池走上前去,行礼。
贵妃笑着拉着她的手,对皇上说,“皇上知道的,哥哥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日宠着,没规矩惯了。”贵妃声音清脆,如环佩空归,又好似百灵声鸣。
贵妃的声音果然极有吸引力,皇帝又转头看向身侧的贵妃笑道:“素家不都是这么养女儿的么?有什么不好,素家的女儿,这燕京里的公子都得踏破了门槛。”
于是素池只好做出一副羞涩的样子,在议论声中坐回去。
丝竹管弦,一片溢美之词······
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楼锦玥站起身,“今日姑姑寿辰,锦玥实在想不出何物才配得上姑姑,物宝珠华到底是些俗物。不如我等为姑姑表演祝兴如何?”
皇后有些迟疑,“就你这丫头主意最多,陛下看如何?”
皇帝看着娄锦玥,“难为锦玥一片孝心。”言下之意竟是同意了。
素池在心里默默腹诽:难为她?明明是她难为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