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片蔚蓝花海离我们还是有点距离的,置身在古树林里,眼前几乎一样且不断重复的景色易使人误判,拿捏不准距离。虽然比预想的路程再长了些,但好在这条路并不是太崎岖,除了不时突起的畸零岩块和恣意横生的老树根会稍稍为难我之外都还算顺心。
子车和谦肴更不用说,这路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事。
我们三个人、两只鸟前进约半个小时,脚边也开始冒出朵朵淡蓝色小花,越往山顶处开的越密,而这开出的花朵有白有蓝还有藏青色,在大自然玄妙的安排之下整片花海的生成,宛如一条从山崖上缓缓而下的清澈小溪。
这静谧景色在我眼里像极了印象派莫内,花园画作里的一景,给人一股恬静、淡然美感。
「唉哟。」
我只顾着看,没留意脚下,整个人扑摔进一个大坑中。双手及时一撑,还好这次倒没摔个鼻青脸肿,但膝盖还是躲不过重击的命运。我吃痛,惊觉自己摔进的不是一般土坑,反倒像个大形石钵。
前方的两人听到我惨叫,纷纷跑过来,子车把我从石钵里拉起,我隔着牛仔裤摸着膝盖,想着定是要瘀青了。谦肴一看到绊倒我的东西,二话说立刻抽出腰间的小刀,沿着钵体外围把挡住石钵的花草给割去。
谦肴割草的手势动作熟稔,没一会功夫整个石钵的全形就出显现在我们眼前,而它的原形惹得我一阵惊呼。
这居然是一艘用石头凿刻出的石船,是很简单的木舟样式,就连船身中央两边挂着的桨也是石头刻磨出的,相信只要力气够大绝对滑的动,只是......
「......怎么会有人在这山里用石头造船?」暂且不谈地点诡不诡异,石头造船这不摆明不要命。
谦肴低头看着那石船,又抬头扫了一遍四周说道:「看来这座山岚就是巨人尸,错不了。」
「啥?这座山是尸体......怎么可能没腐烂呢?」我当然知道跨父死后身躯是化为大地,但这毕竟是传说,当下我还是用很科学的角度去分析。
子车盯着我膝盖,懒懒的说,「人死了本来就是尘归尘土归土啊,不然你觉得你我百年之后能成什么?」
「欸,你这......」话似乎很有道理?
我本来还想反驳他,却发现这话似乎没有破绽。人死后确实尘归尘土归土,而眼前的跨父,他的尸首历经千万年后,已严然成为我们脚下无边无际,壮丽山河。我从没想过,原来这具话是有传承深远的寓意在。
子车视线经过我,停在谦肴身上,示意她说下去。
「我看这一定有座墓,这艘石船会摆在这儿,不是真的要做实际使用,船只是个隐喻,暗示这道花海确实是条河流。」她的盼子看向从花海顶端,「陵墓的基础以墓穴为中心,山为背水为前。这里地势并没有特别不凡,有山却无水,但此人宁可用花海来代替水的象征,也不愿另寻他处,可见这块地有让人不得不坚持的优势。」
她接着说:「风水追求的是自然、天人合一,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合。既然无水,又不想让人一眼看出这是块宝地,种花并不与自然相违,是很聪明的选择。」
「他都费心种花了,挖条河道有什么难?」我不解地问,现在很多灵骨塔都建在山里,没水的话,都是建商在外边挖个池代替,家里供奉的塔位就是这样。
子车讲得很飘,「挖条水道,想保持长年有水也不是易事。想必这个人很懂什么叫做人定不一定胜天,但事在人为的道理。」
「嗯,种个花,顶多加条船告诉你这是条河,就结了。」谦肴说又,「这跟买房子道理一样,事无完美,不足的部分只能靠装修,至于装修的品味如何每个人各有不同,也反映着人的思考模式。」
我看谦肴眼睛说的亮晶晶,浑身散发自信,可见她对这方面的学识相当有把握。我继续问,「你说这地有让人不得不坚持的优势是?」
「血红土。」子车和谦肴同时出声,两人语气相当肯定有力。
「血红土?」我大惊,一直以为这只是后人杜撰。
这三个字我只在其他书上过,好像是混杂血水般的土壤,有血红土的地方必有陵墓,只是血红土地没有方式可寻,只能说是可遇不可求。
谦肴解释道:「这地势怎么看都不是特别出众的,唯有两个可能,就是此人八字与这方位十分吻合,在不就是血红土。但又特意植花造水的,表是第一个可能性替除了。」她沉默一会继续说,「血红土,就是巨人尸尚未干枯的血液,也是我们此趟的目的。」
跨出那艘石船的瞬间,膝盖还隐隐发痛,今天穿的是直筒裤,裤管卷不上来,根本不知道自己摔得怎样。
我抬头仰望这座山壁,的确,这道花海的颜色感觉真像人工精心安排过的,眯着眼看,藏青色的植花布局像极了周围山石的倒影,微风拂过花海摇曳的感觉犹如潺潺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