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宗信和茉莉都没多看躺在病床上的我一眼,对他们而言,我怕早就是个不相干的人,最好早死早干净。
如果我还有心,此时怕是也已经碎成片片了吧!我不想再看见他们,而他们也如我所愿,不再来医院演那至情至义的恶心戏码。
日复一日,伴着我的只有那一台精密的生理监测仪器,萤幕上显示的数字证明我依然活着。
活着,不如死了。
老实说,我已失去了求生意志,与其这般日日与我日渐瘦弱的躯体相对,不如赐我一个痛快!
老天爷似是听见了我的心愿,陷入昏迷第二十七天,我忽地呼吸不稳,医院发出了病危通知。
茉莉、宗信,还有我八百年没见面的继母都赶来了,围在我的病床边,哭着、喊着,我却看见他们眼里掩不住的贪婪光辉。
他们在算计着我能留下多少遗产吧……
我又活了过来,急救过后,我的生理数据再度恢复正常,我看着茉莉当场冰凝的俏颜,已然感觉不到心痛。
医护人员散去后,我听见茉莉低声呢喃。“怎么还不死呢?要拖到什么时候?”
不一会儿,这病房内又只留下我孤单一人。
我以为就这样了,不会再有谁在乎我,活着也好,死了也罢,我打算就这样无心无魂地过……
然而,她来了。
在所有人都离开后,在我至亲至爱的人都丢下我后,她悄悄地溜进病房,站在病床旁,怔忡凝望。
她是我的前妻,我一直当她是我人生中的烫手山芋,从和她结婚第一天起,就恨不得甩了她。
我从未爱过她,和她成婚,只是因为我那日酒醉后和她上了床,她怀孕了,而我重病的父亲以死相逼,非要我娶她。
我一直认为,那夜我会糊里糊涂和她上了床,是她在酒里下了药,她早就想巴上我,因为她老爸生意失败,需要我家替她还债。
我恨她!
是她害我不得不辜负茉莉,是她打碎了一个年轻人最珍贵的初恋。
婚后,我拒绝碰她,对她实行冷暴力,或许是家庭气氛太压抑了,她承受不住,意外流产。
没了孩子,她很难过,而我受不了她日日哀怨自怜,看着她,我就会想起那个失去的孩子,而既然没有了宝宝,那还有什么是能够绑住我和她的呢?
我要求离婚。
她不肯。
理由是她不能让她家人伤心,更不能让我重病的父亲担心,我气得发狂,随手抓起书桌上的东西一通乱砸,等我醒过神来才发现她的额头流了血。
我吓慌了,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她,转头就走。
之后我没有再提起离婚的事,直到三年后,我的父亲去世,她爸爸也跟着续弦的妻子前往越南东山再起,她才主动签好离婚协议书,放到我桌上。
她谢绝了我给的赡养费,独自飘然远去,我以为我们从此不会再相见。
可她,怎么来了?
“宗岳。”她看着我苍白瘦削的脸庞,细声低语。“你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吧?”
众叛亲离,孤单寂寥,我的确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般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