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灵儿拉着惊沙风风火火的冲进淑柔宫,宫人们都只觉一阵强风扫过,不觉闭上了眼睛,待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的事物却一切如常。但是,内殿里却不如殿外那么平静了!
“哥哥,你在干什么?你将书姐姐怎么样了?这是不是避子汤?哎哟,你又打我!”叶灵儿捂着脑门儿双眼泪汪汪万分委屈的看着云陌。云陌搁下手中的药碗,面色正经的问道,“你说你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你这小脑袋瓜子里整天都装的什么?”说着就要伸出手去点点她的额头。叶灵儿连忙快速的后退了两步,伸手护住自己的额头,生怕他再打她一下。
叶灵儿嘟了嘟嘴气呼呼的指着桌上上静放着的药碗说道,“我好歹也是在皇宫只长大的好吧!虽然伯伯和父王都洁身自好,没有那么些乱七八糟的莺莺燕燕,但是不少的王公大臣却还是喜欢关起门在自家府里乱搞的好吧!”
云陌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问道,“既然你也说了。人家是关起门来的,还没有公诸于世吧!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叶灵儿猛然间捂住自己的嘴巴。哎呀,她说漏嘴了!她灵秀的大眼睛转了转,又接着底气十足的挥了挥手,“这不是重点,哥哥你别转移话题,快说这碗里是什么药,你怎么大清早从书姐姐的寝殿里走出来?”
“这不是避子汤!”云陌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他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容易钻牛角尖。如果她是个普通人就算了,但是一个可以呼风唤雨的人钻牛角尖,那可是一件要命的事儿!这不,一大早就弄得淑柔殿鸡飞狗跳的,估计外面已经开始在传他是怎么欺负书儿的吧!还好今天尘和沈茉都不在!
城外长亭,杨柳依依,阳光被茂盛的柳叶切割开来,落了一地斑驳。有马蹄声渐渐临近,远处依稀可见一头戴斗笠的车夫赶着马车,车轮在干燥的土地上卷起滚滚的尘土。
“吁——”马车夫勒住缰绳让马车停了下来。
“为何停车?”车帘后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
马车夫看了眼长亭的位置,转头恭敬的答道,“老爷,长亭那里有人。”
“哗——”沈青平猛然间睁开双眼,用力的掀开车帘朝着长亭望去,只见垂垂杨柳的掩映之后,依稀可以看见两道熟悉的身影。沈青平身子猛的一震,颤抖着喉咙发出几个不清楚的音节,“……心……儿……”
哗——
马车中的赵如雅反手抓住沈青平的衣袖,恳求般的说道,“老爷,您不能去啊!您已经辞了官职,一意孤行的上交了所有的府财,我现在一无所有,不能再没了您啊!”
沈青平转过头来看着赵如雅,目光里仿佛有万把利刃,若不是他是读书人,知道糟糠之妻不可弃,就凭着她曾经对茉儿做过的那些事,他现在就可以将她赶下马车!“放开!”
“不要,老爷,您不能这么对我!”
沈青平掰开她的手,将她重重的摔回马车里,冷声警告道,“如果你敢出来,我立马就休了你!”说罢便快速下了马车,脚步微颤的朝着长亭走去。
是她,真的是她!
沈青平胡乱抹了一把模糊了视线的泪水,手扶着长亭的柱子深情的凝视着面前的人,艰难的吐出了她的名字,“……心……儿……”
时隔十几年,她一直躲躲藏藏,如今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再见故人,魏雪(心儿)的心中不禁也感慨颇多。但是自始至终她都是温顺有礼,没有丝毫的逾越。在她的心里,他只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是东国皇帝的妃子,仅此而已!
“沈大哥,您老了!”魏雪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一开口会是这句话,但是她却并没有丝毫的尴尬,反而多了些悲戚。
“是啊!老了。我们都老了,可是孩子们都长大了!”说着沈青平欣慰的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一直沉默的沈茉。此时沈茉的心情很复杂,说实话,沈青平可能不是一个好父亲,却的确能够称之为一个好官。虽然他那份莫名其妙的请辞奏折里并未注明原因,但是若不是到了愁倒人的境地,凭着沈青平骨子里读书人的那份傲气,是不可能就这样不声不响的离开帝都的!
魏雪见沈青平说到孩子,也笑着看了一眼沈茉。
两个十几年未见面的人,此时突然见面,竟然只剩下了相视凝泪。沈青平知道,他倾其一生爱的女人,他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也永远都不会得到。因为他们两个人的相遇本来就是一种错误,错误的身份,错误的时间、地点或者,连人也都是错误的!不过他一点也不后悔!
眼看着日头西移,再不赶路恐怕就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了。远处的马车夫焦急的扬了扬手催促着。沈青平这才依依不舍的和魏雪两人互道珍重。沈青平又看了母女两一眼,然后猛然间转身快步离去。
“父亲——”
沈茉的叫喊声冲击着他的耳膜,猛烈的撞击着他的心脏。她竟然还肯认他这个父亲!沈青平深深的低着头,紧张的绷着身子不敢回头,他怕他一回头,就不想走了!
沈茉的表情始终是淡淡的。她不是原主,无论她的父母是谁,有多少悲欢离合和无处诉说的苦难,她始终都是一个外人,旁观者。沈青平还是可以任用的,她必须为尘日后的江山招揽人才。
“父亲,女儿知道你定是迫不得已才离开帝都,但是请您不要失意。居于庙堂,当上辅明君,下忧百姓,身于草莽,则严于律己,结友而歌,岂不快哉?父亲,您若心中有抱负,又何必苛责前路的宽窄呢?小路虽然泥泞多弯路,但是很多时候能够达到意外之喜。”
沈青平听着这一席话,豁然开朗,他总是执着于只有当大官才能为百姓办有用的事,殊不知哪怕是一个乡间的教书先生,也能教出状元之才。他应该想的不是怎样为百姓做更多事,而是怎样让更多的人为百姓做更多的事!
沈青平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着远方,顿了顿身子终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