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颜桁被噎了一下,复又落座,端了茶饮了一口,倒是沉得住气地开口道:“温大人,这事怕是不成。”
直截的拒绝,若是寻常人听了定然脸上挂不住,颜桁忖度,依着温羡的性子,这样被拂了脸面,怎么说也该歇了心思拂袖而去。然而他等了半晌,却只见温羡稳稳当当地站在那儿,面上的神色一成不变。
温羡早知颜桁爱女如命,也知他不会轻易将颜姝许给自己,因此这会儿语气依旧诚恳地开口道:“晚辈不求伯父立即松口应下,只希望伯父能给时慕一个机会。”
“你是为了昨日在太子府救了小女一事,怕坏了小女的名声才来求亲的?”温羡的谦恭态度让颜桁不由重新审视其他今日登门说这番话的缘由来。
温羡却摇了摇头。
他求娶颜姝之心早有,落水一事的发生,不过是为他将心事吐出提供了一个契机罢了。
“那究竟是为了什么?”颜桁并不认为,温羡与自己女儿那几次匆匆的相遇,就能让他非卿不娶,就像他与苏氏二人年轻时,何尝不是历经了许许多多后才坚定了对彼此的心意,而后才谈婚论嫁的。
为了什么?
前世缘,今生因,因缘种种,心事重重,千头万绪,难对外人道。
温羡一瞬的沉默,让颜桁的脸色冷了下来,正当他准备开口让陈叔进来送客时,温羡开口了。
“我为的是四姑娘这个人。”
他神色认真,清冷的凤目此时幽若深潭,他直直地迎着颜桁的目光,态度坚决。
“不成。”颜桁愈发心平气和了一些,“你护不住阿姝。”
见温羡望向自己,颜桁道:“你与定国公府旧案难断,家事错综复杂,是为一;上奏折参倒前相宋仁,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是为二;自古关于那个位子的争斗就是一潭泥淖,你与衡阳王交好,避不开,便是一身腥,是为三。我只想阿姝日后过平平淡淡的小日子,你不适合。”
温羡扯唇笑了,不再争辩,只拱手道:“是时慕唐突了。”
——
云落居里,颜姝才吃完药,将药碗递给翠喜时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抿嘴笑道:“怎么了这是?”
翠喜捧着空荡荡的药碗,轻轻地咬了一下唇,才将自己方才打前院经过时听说的话一一与颜姝说了,只道:“今儿一早,温大人备了重礼登门,听说是要来求亲的。”
“别胡说。”颜姝揪着手里的帕子,羞恼地抬眼瞪翠喜,“不可能的。”
温羡虽然几次三番地救了自己,可他一看就不是一个会轻易动心的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来提亲?
翠喜却道,“怎么没可能?不过可惜,侯爷都把人赶了出去。”
颜姝揪着帕子的手僵住……
“你就这样把人赶了出去?”正院主屋里,苏氏手叉在腰间,看着老神在在的正喝着茶的颜桁,想不通地问他,“其实这温羡说的也没错啊,而且这亲事我觉得挺好的啊。”
颜桁端着茶盏,道:“我没说这亲事不好啊。”
苏氏轻嗤了一声,“你把话都说成那样了,还算好?”
颜桁凑到苏氏跟前,浓眉一挑,故意问她,“就这么满意那姓温的小子?”顺势坐到她旁边的木凳子上,又继续道,“别忘了,咱们家阿姝还差两月才十四,温小子可都二十了。到了阿姝说亲的年纪,他可都二十有二了,够老了。”
见苏氏听了这话忍不住琢磨了,颜桁才摇了摇头,不说话了。
常信和常达守在竹里馆的院门口,岑伯拎着食盒过来,瞧见这俩人跟俩门神一样杵在这里,嘴角微微抽了一下,走了过去,问道:“大人还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常信和常达一起摇了摇头。
从武安侯府回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时辰,竹里馆里并没有半点动静。
岑伯之前已经摸清楚了自家大人今天去武安侯府是为了什么,还没来得及为自家大人的开窍欣喜,就被武安侯的态度泼了凉水。
他是打小看着温羡长大的,对温羡的脾性摸得比别人清楚。心里担心自家大人是一心扑在了那武安侯府的四姑娘身上,便又问了一句,“大人早上带去侯府的东西呢?”
常信只当岑伯一毛不拔的毛病又犯了,抬手指了指武安侯府的方向。
人被赶出来了,东西被留下了。
岑伯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笑了。
岑伯这一笑,教常信和常达都懵了,只是还没等他俩开口询问,岑伯已经提着食盒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竹里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