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经过万俟燮开的药方调养,颜姝的风寒之症很快就好了起来,往昔苍白的面色竟也渐渐地多了几分红润,喜得翠微等人直念阿弥。
到了四月底,颜家的船队终于抵达了信陵渡口。
渡口码头上早有人候着,颜姝下了船,抬头看向陌生的繁华码头,眼底有着好奇,也有着彷徨。
信陵虽是天子脚下,颜家本家所在,但由于颜桁从十五年前就一直驻扎在平州,颜姝自打出生看的就是平州的山山水水,对于信陵的记忆少得可怜。
“四姑娘一路奔波辛苦。”一个管事嬷嬷笑着迎了上来,替代翠微扶住颜姝,笑意吟吟地道,“轿辇已经备好,四姑娘这边请。”
颜姝微微颔首,莲步轻移,弯腰进了颜家备好的软轿。
从东渡口到颜府需要经过信陵最繁华的城心街,颜姝坐在轿子里,听到外面不绝于耳的商贩叫卖声,耐不住心底的好奇,偷偷地掀开一角的窗帘往外望去。
但只见商埠林立,小贩儿立在摊位前扬着大大的笑容冲来来往往的行人吆喝,或是甜腻腻亮晶晶的冰糖葫芦,或是五色纷呈的纸鸢,又或是各色胭脂水粉……一派繁华热闹景象,这是颜姝在平州时未曾见过的。
平州城位于西岭以南,虽是岭南要地,但因常年受到边扰,城里百姓纵使安居乐业,却不比这信陵繁华昌盛。
“糖儿客,慢慢担,小孩儿跟着一大班;兑糖儿,糖儿沾,小孩儿见了嘴巴馋……”
挑着糖儿担的卖糖人嘴里哼着小调从软轿旁经过,甜腻腻的香味儿袭来,颜姝的目光下意识地随着那一颠一颠的糖儿担走,思绪却早飞回了平州去。
她记得,小时候颜桁也曾牵着她走在平州的大街上,瞧见了卖糖人总会弯下腰来逗她,“咱们家小阿姝也嘴馋咯~”然后抱起她去追转进小街巷的卖糖人……
微风徐徐迷了眼,颜姝眼角微红地收回了目光,才要放下帘子,却在瞥见一抹身影时顿住了动作。
一身冰蓝色绣暗纹锦袍,身形颀长恍似芝兰玉树一般,虽只是瞥见侧脸,但颜姝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那张棱角分明的轮廓。
他原也是往信陵来的?
只是微微一愣神,那厢的人便好似身后长了眼一般突然停步转过了身。
凤目如寒星,只一眼就让人心尖发寒。
目光在空中一瞬交织,纤手一抖,帘儿落了下来,阻断。
颜姝绞着手中的帕子,好半天才缓缓地松开了下唇,心道,自己这般慌里慌张瞧着倒是有些心虚可笑了。
另一边的温羡看了一眼慢慢远去的青色软轿,薄唇微抿,神色淡淡,眸底却暗沉沉一片。
与他同行的一年轻男子见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只有来来往往的人流,便疑惑地出声唤道,“温大人?”
温羡收回视线,瞥了男子一眼,道:“带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