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她召唤了无形的神使,在井下把泥沙放进竹筒,又蒙好了牛皮。”派刚土司非常肯定地想到,他的女儿有一个大祭司恩赐的宝物,可以召唤出无形的神使来,在战场上屡建奇功,这个女孩想必也有类似的宝物,而且,比他女儿的那个还强。乌吉达的神使,必须摇晃神铃,配以咒术,才能做一个简单动作,哪像这个女孩的神使,又能淘泥,又能贴封,还任劳任怨地在井下干这等奴隶工作——要派刚土司把自幼的“干活就是奴隶”的观念一下子转变显然是不可能的,他只会据此判断,女孩拥有更高级的“战士神使”,才能这样虐待这个厉害的神使——把干活看作是虐待,也是非常标准的夷人思维了。
华林自然没有给派刚土司开物理课,教他什么是单向阀,什么是“井中泥水的向上张力推开皮阀进入竹筒”什么是“一旦提起竹筒,筒内泥水的向下压力压住皮阀不至漏出”的兴趣,他正忙着给手下这些夷人分派一项又一项的任务,清理了井底泥沙后,向井中沉入紧贴井壁的粗竹筒以隔绝渗水,加固井壁,钻头则向更深处挖去。
若是在四面有井,常年挖取卤水之地,一口盐井开上十年都是常事,可华林开的这口井,附近不但没有盐井,并且连口井都没有,况且他还不是随意开掘的,是选了地上便有盐卤渗出之处,直直地挖下去的,因此数天之后,竹筒便提上了浑浊的卤水,倒入另一边预先挖好的深坑之中。
“这下要制盐了吧。”盐井附近的夷人都这么想,他们从未见过制盐,这肯定值得一看!就算不值得一看……至少看个新鲜嘛!日复一日地重复挖土,砍竹,踩跷跷板已经让他们腻烦透了,若是换了第二个人,他们虽然未见得造反,趁黑夜逃进山林风紧扯呼那是一定的事——他们打出娘胎以来,何尝这么卖力地干活过!天地良心,连他们的奴隶都没有干得这么辛苦过!
倒不是这些奴隶主对待他们的奴隶有多么仁慈,而是在他们的意识里,农活就那么几样:翻土,撒种,收获,天天去锄草什么的根本不在他们的字典里,也就想不到逼奴隶们去干。他们能想到的剥削方式,无非是让奴隶在春天开垦尽可能多的土地,这些工作虽然也很繁重,但是春天总有过去的一天,到那时候,懒惰的夷人们就已经在庆祝自己终于摆脱了监工这项苦活,开始预计着酿酒、宴客和掠夺邻居了。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华林的新命令,是让他们把制好的竹锅沉到卤水之中浸泡!
当然,他们没敢反对,因为他们的另外一个问题,此时终于得到了解答——他们要在盐井旁,盖起新的灶台和遮蔽灶台的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