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就足够吊住赵小六了,何况他兄弟还在旁边极力劝说:“虽然不能做活,总能洗衣做饭!”他的兄弟也有自己的打算,一是明面上说的,家务方面的便利,二是养不活的话,穷人卖妻,是没有人笑话的,卖了招娣,又够他们赌个三五日,这都是他与赵小六私下的计较,另一处意思,他却没有与赵小六说。
邻村有那种赌棍,输得精光,老婆孩子都赌干净了,却还能上赌桌,凭什么?赢的时候,拿三五十个钱买酒,输的时候,仗着面白无须,与人溜到旁边野林子里去,撅起屁股,做充当女人的勾当!这事他们兄弟都是知道的,对这桩稳赢不输拿后面抵账的生意佩服得了不得,可惜赵大面黑须长,欲卖无门,赵小六生得稍微白净些,又胆小怕疼,所以始终不敢开张,要说动媳妇替老公肉偿了赌债,又偏生父母下得早,没为他们定下哪怕一门娃娃亲,现在天上白白地掉下来一个媳妇,可不得拿稳了!
“等到小六输红了眼睛,不怕他不听,招娣丫头一个女人家,本就该以夫为天的,常言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嫁了我这满门赌棍,就该随了做娼的,不做是她没理,不敬夫主,不听大伯,该下地狱的。嗨,她懂得什么,一顿棍子招呼过去,定然依从。”先前赵小六丢了他逃命,祠堂里得了钱想到摸牌也没想到寻他,现在弟媳妇还没进门,他就预先把弟媳妇的相好并兄弟的翠绿销金头巾都安排好了,不得不说,赵家这两兄弟,不愧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他们两方盘算计较了许久,在本人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招娣的终身大事给定了个彻底,连过门的日子都选好了,挑日不如撞日,最主要的是招娣丫头不能再浪费王家的一粒粮食了,所以就定在第二天,彼此约好,等明日先去求告周大善人得点花红盘盒,到晚就送亲成婚,遮掩丑事,以后再有麻烦,都不是王家而是赵家的麻烦了——说也奇怪,今日之前,王家并无一个人把招娣看作是王家的一份子,此刻,又再三强调她明天就是赵家的人,所以大约只有今天招娣是姓王的吧。
说定期间,赵家老大格外热心,两头说合,看得存弟一家都感激不已,自己女儿不服家长教训,坏了名声,差点许不成人家,多亏赵大哥并不计较,因此谢了又谢,他们不知道赵家预备将招娣作为永远的赌本,就是做了,那也是赵家的丑事,关他王家什么事情?当然,如果招娣的生意兴旺发达,拿些贴补弟弟的学业,也是她应该的义务,这些都是未来可以想见的事情。
他们这里说毕了,就看到招娣丫头仿佛正朝着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