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并不狭小的密室,唐洛待了三天三夜。当他充满血色的眼睛,再一次被阳光扫去眼中阴霾的那一瞬间,那张精气的脸庞只有被吹得浑浑噩噩的萧瑟,他的眼睛没有直视那架隐蔽的相机,而是专心的看着那被排列的仔细的画集,数天前,那里有条红线,连接着尸体旁边的酒杯。
而画集后,有一被盗的账本。凶手拿走了他,帕丁森以为完成了交易。却没想到有第三人在眼皮底下杀了自己。他临终前的那股愤然,欺骗了所有人,但唯独欺骗不了自己。那风雨交加的一天,那房间那天出现的不止凶手,受害者,加害者,必然还有一个隐藏着极深的旁观者。
掩盖谎言的背后一定有人撒了谎,或多或少或少或多就像杀害密室垂死挣扎的人,是个渔夫,一个合情合理都不该出现在帕丁森酒吧的身份。可是他就这么在眼皮底下出现了。案件的线索好不容易有了足迹可循,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模糊了脚下的方向。
他要真是个渔夫,那他在何处跑船,他又在哪里滞留了多久,所有的一切就跟这船的经手人一样扑朔迷离,西部驶来的客船带着西部的宝藏遗留下来的是滚红的血液,而他落下来的却是足以掩盖身份的死因.而实际上,船员的身份到现在无从得知,他们如今飘向了哪里,是在岛屿上捡着被海流冲上来的壳类,苟延残喘。又或许是在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独自一人在海上风雨飘渺.
没有人知道他在哪,到底死了没,死在了哪里。
就好像
人间蒸发了一样
谜题上的拼块从那散落一地的碎片上,多出了许多无关紧要的红。那酒杯的方向到底是在告诉我们什么,是那里的哪里,是哪里的那里。还是谜题的钥匙。至少从这间房子里我们看不到,也不曾看到。
现在该注意的人可能是酒保,这个只跟当初自己有一肤之隔的男人,却在自己未曾怀疑的时候,自己落下了许多蛛丝马迹。说到底是自己太蠢了,都没想到这个在欧洲宾客礼仪之间会犯上的大忌,又如何会被一个不知深浅的男人触摸到了底线。它是在阻止,还是在告诫,又或许是警告,我们还是无从得知,也无从知晓。但唐洛知道找到他,无论阻止告诫警告都不在是问题,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问题不是吗?
只是轻轻的一推,大门就好像摇摇欲坠了一般坍塌了半边,那脏的已经看不清尺码的帆布鞋就那么焦急的踩过那倒下来的门块,就那么一直闷声的冲了下去。那里他依旧恭维的站在那里,神情看不出任何的异样,甚至那身躯仍然笔直的像坐衣架一样。就那么魂不守舍的注视着那一拨又一拨走过的人潮。
“先生,人好看吗?”唐洛站在那一眼就能打量到男人全身的地方,笑声问道。
“太多的人从身边匆匆而过,无缘再见;太多的事就在念念不忘中渐渐忘却了。说好看罢了,也不过是一具皮囊而已。”他的轻声细语,就好像那轻笑着从他身前穿过的人影在他的眼里唯独只是掩盖眼神中空洞的装饰物,他的背脊挺直,好像在这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
“但我想,先生酒杯倒了倒的是人心,倒得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啼鸣,但在先生眼里,倒得不过是一件做功更加精致的艺术品罢了。”对于唐洛而言,就算这个管家是旁观者,但对于他来说,在他眼里摔落的杯子不过是每天都要擦拭的杯子少了一件而已。
“那双天杀的眸子里只是比平常看起来更加嗜血和贪婪。对于他来说只是少了个棋子,但你们却还想顺着足迹找下去。就好像这世界突然少了个人,也不会影响到这世界的正常运转。但一个地方死的人多了,不好的传闻也就传了出来。传闻终归是传闻,只要有心人轻轻的在上面画蛇添足,所有的死因背后都有替罪羔羊。”他的表情陡然变得严肃了许多,就好像心中陡升出能够让自己畏惧的事,他没有注意自己的身体变化,但唐洛能够察觉那攥着衣服的手那么一刻稍有不慎的不安。
唐洛的脚步也在一步一步的逼近那僵直的身躯,唐洛的出现没有令男人的神情有那么一丝变化,只是靠近的时候,鼻子中传来的异味让得他的鼻子还是很不礼貌的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