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淳延,你又用了我的毛巾!”
“孙淳延,你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呀?像个男孩。”
“阿延,你期末考挂定了!老师点名了。”
“阿延,救我······”
惨白的脸无限放大在我眼前,我惊醒坐起,大喘着气,吓出了一身冷汗。
烛光摇曳着,将微弱的光亮投在我身上,像母亲轻轻安抚熟睡的婴孩一样。我伸出手去触碰火焰,被烫了一下清醒过来。我对光过分依赖,从出生起我就怕黑,黑暗就像一个囚笼,让我透不过气,甚至会让我狂躁不安。上学后我总是带着一盏台灯,一亮就是一整晚,刚和澈娜住一起的时候,我怕得罪她,没敢用台灯,尽量在熄灯前睡着,有一次半夜醒来,眼前一片漆黑,我“蹭”一下从床上跳下来,撞到了椅子,扯翻了电脑,澈娜惊醒,看到我蜷缩在床角,第二天,她抱来两盏台灯,一盏放在我床头,一盏放在洗手间,六年来,我们俩的宿舍总是充满光明。她都没有问我,就知道我怕黑,我一直认为这就叫“知己”。
我面向澈娜盘腿坐下,突然想起,澈娜死了。她刚死的时候,我意识不到她死了,当我突然需要她,而她再也不会出现的时候,我才真真切切地明白,她死了,彻底离开了。
眼泪决堤。
“澈娜·····”我咬着拳头抽泣。
烛光摇晃了一下,仿佛在安慰我,遗像前的蜡烛滚下两滴浊泪。照片中的澈娜紧锁眉头,神色悲戚,眼睛里却透出坚定,像极了《狼图腾》里从悬崖上一跃而下时候的母狼,视死如归。那样活灵活现的神情,好像她就站在那里,正做着一个艰难的决定,那个决定会要了她的命,所以她悲伤,但那是她的信仰,所以她视死如归。
我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想要窥得某个秘密。
我端起一支蜡烛,走到红桌前,触摸着冰冷的玻璃相框,“澈娜,我该怎么办?我的生活成了一团乱麻,原来的路被生生截断了,可新的路却不知道在哪儿······我似乎被逼上绝路了,命运之手将我推向了另一个世界,我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没有人愿意告诉我这当中的规则。我好怕,怕一步踏错就万劫不复。澈娜,你在就好了······”
悲哀让我模糊了双眼,我转身去找纸巾。
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出现了,如芒刺在背。我回头,烛火摇曳,澈娜在玻璃相框中笑靥如花,除了我,这里没有任何人。错觉吗?
我掐掐自己的脸,放松神经,手指捏着脸蛋牵出嘴角的弧度。一声惊雷炸开,蜡烛从手里滑落。刚才,澈娜她,在笑?
起风了。窗户不知什么时候开的,风钻进来,在地上卷一圈,蜡烛逐个熄灭。我抬头,黑夜暗无边际。
第二个人存在的感觉越加强烈,我摸着桌子蹲下,颤声问:“澈娜,是你吗?”
闪电在屋顶划过,带给我瞬间光亮。还是只有我一个人。
我站起来,茫然不知所措。又一道闪电落下。钢琴前坐了一个人,黑色长裙曳地,秀发如瀑。
我接着曦光摸过去,在她背后一米处站定。
她枯瘦的指尖敲在钢琴键上,沉默着弹奏《梦中的婚礼》,那么美的一首曲子,此刻听来,却是格外的刺耳和恐怖。
“澈娜······”我颤抖的右手轻轻落在她单薄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