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书房中,众人肃立一旁。康熙不紧不慢的观察着众阿哥的反应,手里不时地拨弄一下茶盏中汤色清亮的香茗。
“此谓唯仁人为能爱人,能恶人。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命也;见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远,过也。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十阿哥胤俄结结巴巴,额头直冒汗,不时偷偷抬头瞥两眼坐在上头的康熙。费了老鼻子劲儿,终于磕磕绊绊地将翰林师傅近几日方教的《礼记-大学》给勉强背了出来。
“哼,磕磕绊绊,朕问你,你可知其中究竟什么道理吗?”康熙脸上无喜无怒道。
胤俄自家人知自家事,提着心等候康熙的发落。谁知等了片刻,见自己好歹竟是落了个磕磕绊绊的考评,心中暗喜:这回竟是能勉强过关了?接下来谨言慎行点也就不用挨挂落了吧。索性大着胆子回答道:“回皇阿玛,儿臣愚钝。尚未曾了悟其间至理。仅是模糊中摸着了些许头绪,在这里就不贻笑大方了。嘿嘿。。”说完,摸着自己光溜溜的大脑袋呵呵傻笑起来。
康熙见状,没好气的瞪了胤俄一眼。咕哝了句“榆木脑袋”。开口道:“尔等若是都如胤俄这般,也就不必再啰嗦了。不单是心得,若是学习期间有什么不解之处,也可以报上来。由朕给你们解答”
众阿哥一听这话,提溜着的心总算是放回地上了。可算是雨过天晴,天下太平。十阿哥胤俄的表现就是标杆。接下来,只要比照胤俄答得程度就不虞有受责罚的风险。若是侥幸能说出个道道儿来,合了这皇阿玛的心意,指不定还会有赏赐下来呢。众人仔细理了理康熙话里的意思,心潮澎湃。又纷纷只恨平日里书读浅了,没悟得甚么劳什子天地至理,翰林师傅也是尽责没甚么难解之惑。以至于到紧要关节,方才发觉腹内空空,嘴上咕咚。
若说其他阿哥是喜忧参半,百味陈杂。这大阿哥胤褆可就是高兴坏了。心想这众人里头就属自己进上书房的日子最久,不单是心得,便是疑惑也比旁的阿哥多出一箩筐来。今次可算是得到机会,好好在皇阿玛面前表现一番了,一时之间,喜不自禁,便要上前。
不防斜刺里太子胤礽又杀将了出来,对着康熙就是深施一礼,惭愧道:“皇阿玛明察,儿臣确有一惑不明。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孟子有言:‘一乡之善士斯友一乡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然则天下万民何如也,可矣乎?儿臣夙夜难寐,实在不明。还望皇阿玛指点,以解心中困惑。”(大意是村里的优秀人物,便和那村里的优秀人物交朋友;天下级别的名士便和同等级人物交朋友.但是天下的普通万民又怎么办呢?可以就这样随他去吗?)
康熙听到胤礽陡然提出了这样既有水平又尖锐的问题,心中安慰。众阿哥当中,太子这书终究还是读进去了的。这问题问得也是刁钻,不禁眯了眯眼睛,组织语言。这一问往小了说,是乡愿、士绅的教化问题。往大了说却是社会阶层随着王朝的建立稳固而逐渐固化,闭塞了上升通道。呈现出强者愈强,弱者愈弱的现象。而这必然又会导致民怨的产生,影响统治的稳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