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灯火掩映的夜色里,绕着喜乐坊大街跑圈儿。
车厢内三人正密密细谈,忽马车车身一顿,似碰到什么东西,再往前倾去,车外传来丁巳惊慌喝马的声音:“吁!停下!”
阿秀忙撩开车帘,向外道:“怎么了?”
丁巳忙道:“师父,撞到人了!”
他已跳下马车,跪在地上,扶起马儿身旁一个娇小的身子,结结巴巴道:“马跑得不快,她,她自己,她自己从巷子里跑出来,撞到马身上!不知,被踏伤了没有!”
话音未落,阿秀已赶到他身旁,孟千秋也探出大头来往外看着。
阿秀俯身看去,见到一张小小如玉的脸,此时闭着双眼,睫毛密扇一般,长长垂着,不知是伤的还是吓的,仿佛晕了过去,面如苹果,粉嫩中带点红晕,是个少女。
肩头渗出鲜血,鹅黄色的夏衫已被染红一片。
阿秀忙以真气给她止血,再道:“你先带她回去,我去请大夫。”
丁巳疑惑地看着她:“师父不是会治病吗?”
阿秀垂下眼:“内症可解,外伤,不会。”
孟千秋下来,帮着丁巳将晕过去的姑娘抱上马车,闪烁着眼神道:“这女子怎会突然跑出来,又被撞伤,会不会有问题?”
阿秀答道:“不是天宗的人,我刚刚试探过,体内没有天元之气。”
虽然她也觉得大街上这么多人,这么多车,偏偏撞上她的车,有些蹊跷,但她的灵觉告诉她,此人无害,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只道:“应该不是敌人。”
周围已有人、车停下来,往这边张望,孟千秋只得上车,道:“王爷说他自己回府,我们先带人去丁府。”
阿秀点点头:“我一会儿就到。”
丁府,便是丁巳租的那个院子,此时成了他们的京中的落脚处,自然要取个宅名,就取了丁巳之姓,叫丁府。
丁巳拿着扇子,拼命地扇着跟前的小炉,炉上的茶壶变成了药盅,正咕咚咕咚地冒着浓稠的药泡。
他看看院外,师父真有本事,请到了难得出诊的京城女郎中符三娘,看过那姑娘之后,说是受到惊吓,伤口只是皮外擦伤,没有大碍,他们都放下心来。尤其是丁巳。
他又探头往屋内看去,隔着纱窗,可以看见油灯轻帐,帐内人似乎还是静静躺在那里,没有动静。
他不由叹口气,怎么自己这么倒霉,遇到这样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姑娘。
药已熬好,他取过药碗,隔上纱屉,将药汤倒进去,再端上,走过庑廊,刚跨进厅堂门,却对上一双比天上星星还亮的琉璃猫儿眼。
他手一颤,药汤差点泼在脚上:“你!”
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眨巴着大眼睛,抢先道:“你是谁?”
阿秀刚送走三娘,听见后院有动静,赶过来一看,丁巳正堵在门口,不进不退。
“何事?”阿秀清声道。
“姑娘声音真好听!”丁巳侧开身子,阿秀才看见他面前那个娇小的影子。
一张珠圆玉润的娃娃脸,一双黑影憧憧的猫儿眼,笑起来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可爱至极,此时正忽闪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阿秀只轻声道:“姑娘醒了?伤口可还疼?”
那姑娘点点头,委委屈屈道:“疼!”
再看着丁巳:“这是给我的药?”
不等丁巳答话,就接过碗,退回屋内中央,坐到圆桌旁凳上,咕嘟咕嘟一气儿灌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