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道:“老婆婆,那你不想跟阴阳家聊聊奇门遁甲术吗?”
她眼神一愣,惊疑不定地盯着我,道:“阴阳家?奇门遁甲?你到底是谁?”
我伸出手道:“握个手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良雨良,阴阳家族子弟。”
她不置信地摇摇头,颤着声道:“这世上,还有阴阳家?我师父说,阴阳家早就被杀光了。”
我扬声道:“奇门遁甲的占测主要分为天、门、地三盘,天盘有九星,中盘布八门,地盘看八方,同时以天地两盘,每宫的奇仪为参考。根据具体时日,以六仪、三奇、八门、九星排局。”
那小老头愣一愣,良久,将脸一抹,头上的高云髻一推,便摘了下来。扬起头来,又变成了一个满头银发,干瘪着脸的老太太,小眼龅牙,额头中间还有一个大黑肉瘤。
她看着我,脸露怅然之色,道:“可惜啊可惜,师父是最仰慕阴阳之术的,可惜不知道,还有你这样活着的阴阳家。”
接着,用她那把沙哑的嗓子愤愤道:“叫我丑婆婆吧,我最讨厌长得好看的人了,看在你懂阴阳学的份儿上,跟我来。”
她将我们带到这地下另一处小厅,同样以风灯照明,简单的长条石桌,四方石凳,靠墙处放了两把石椅子,中间一条石案,上面还摆了一尊蜡像。
“这是?”我指着蜡像道,那蜡像小人儿,脸上没有眼睛。
“我师父,盲道人。”那老婆婆瓮声瓮气答道。
“坐吧。”她指着石凳让我们坐下,脱下那身宽大的袍子,露出内里穿着的青衣布袍,再从石案下方拖出来一个茶炉子,烧上水,道:“我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客人了。”
“婆婆你为何一个人住在这深山里?”我蹲下身子,帮她拿扇子扇着炉火。
她凶气稍减,站起身,坐到旁边石椅子上,道:“因为我长得太丑了。”
我一愣,那口气似一个二八年华赌气的少女,想必她年轻时被不少人如此说过吧。
遂有些同情地抬起头来,宽她心道:“就因为这个?婆婆你不丑啊,再说你有变脸的绝活,想多美不就有多美。”
顾因也开口道:“这世上人有千百种,每张脸孔都不一样,根本没有那么绝对的美丑之分。并且,长什么样并不重要,有什么心才最重要。”
我瞄了瞄他,这人,表面冰冷,其实心肠比谁都热。
无缺嘻嘻笑着道:“婆婆,您看我不也不好看吗?不也天天乐乐呵呵的。”
那老婆婆叹一口气,神态渐渐柔和下来,道:“算你们会讲话,可惜我年轻那会儿,没人这么跟我说过。”
闵秋也堆着一脸笑,讨好道:“婆婆跟我们讲讲你的故事吧,你那变脸的仙术是怎么来的?”
那老婆婆终于被哄开心了,眯起眼道:“我就是这山脚下,千崖村的人,从小,就因为不好看,没有小孩愿意跟我玩,看见我就哭,朝我扔泥巴;村里的人,见到我就指指点点,说我丑似鬼,乃不详之人;后来长大了,因为太丑,没人肯娶我,我爹倒贴了一头牛,将我许配给村里最穷的汉子。
我想,我爹娘嫌弃我就算了,有个自己的家,再好好过日子。哪知道,那汉子,更不是个东西。”
老婆婆说着说着,咬牙切齿起来:“他日日只知道偷懒喝酒,喝完酒就对着我又打又骂,拿柴棍子打,拿鞋底抽,抓起什么,就拿什么打,又说,像我这般丑似厉鬼之人,只配和猪狗交配,他娶我,给祖宗丢尽了脸,骂得一次比一次难听。”
“一日,他又打完我一顿,呼呼睡去,我便拿起柴刀,往他脖子砍下去。”老婆婆干瘪地脸变得狰狞起来,一双半眯的眼睛中透出怨毒的光,似乎那些仇恨从未消散过去。
“杀了他,我便逃到这山里,日日吃野果子,偶尔下山去偷点粮食。那个冬天,又冷又饿,差点冻死,幸好,被我师父所救。”她说道此处,面色才稍缓下来。
“幸好,我师父是个瞎子,他不嫌弃我,收了我为徒,让我与他,在山中修道。我终于寻得一条生路。”
我同情地看着她,忍不住叹道:“原来是可怜人。”
她那张脸咧嘴一笑,看上去确是有几分恐怖,淡淡道:“没什么可怜的。多亏那死汉子,我才变成今日的神仙,那些以前见了我又躲又骂的人,都要跪到我跟前,叫我神女。哈哈哈哈!”
“你变脸的功夫,是跟师父学的?”我忍不住插嘴道。
她嘿嘿一笑,摇摇头:“我师父,只是个道士,那八卦阵,是跟他学的,还有这木屋地室的奇巧机关,也是师父所教。但那变脸嘛,嘿,那是我自己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