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回来,想必三素已走了。谢姜眼眉微微一挑,心里隐隐感觉现下九公子三言两语打发走三素,只怕这事儿接下来真不能善了。
谢姜瞟了眼新月。
新月垂手退去了廊下。
须臾,九公子掀帘子进来,点漆般的眸珠在谢姜小脸儿上一扫,转瞬便勾唇笑道:“阿姜气色果然甚好。”悠悠说了这话,这人便踱去书案前抽了本书,而后在矮榻左侧坐下。
只他坐也不是好好坐着,而是身子向旁边一歪,左胳膊肘支着矮榻边缘的雕花扶手,随之抬腿向榻上一放。
风从半掩的窗扇间吹进来,珠帘子“叮叮”动了几动。
谢姜就看这人将书本搭在榻沿儿上,似乎扱认真,极心无旁骛般一页页翻书看。
生气了?怪自己送琴?
思忖片刻,谢姜眼珠一转,斜鉴了身子向九公子膝上一趴,小小声喊:“九郎……。”
平素说话时谢姜的嗓音便软糯,这会儿她不光拖了腔调儿,且末尾那个“郎”子更似用鼻子哼出来一样。
九公子但觉似乎有羽毛绒绒在耳朵眼儿里搔了几搔。这么一搔一痒,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九公子眉眼不抬,只专心看书。
不理我呢!谢姜瞄见眼前团了一截儿青色系带,带子上又垂了枚晶莹水润的麒麟玉扣。她便伸手扯住,边捏了玉扣玩,边小小声嘟囔:“阿姜想来想去,难不成九郎是想留三素在出云寺当和尚?”
问了这句,谢姜向上拱拱身子,这么一拱,她便从九公子膝上拱到九公子腰间。
“九郎,陈王父子现下还没有反目。要是你与萧仪再生嫌隙,依陈元膺狡诈的性子,必会利用这些捣鼓事情,介时小封王亦会借机向王氏发难。”谢姜说一句,手下捏着玉扣在九公子腰上划一下。
罢了,这小东西还怀着身子,这么委委屈屈趴着怕是会压住孩儿。九公子两手托着谢姜掖下向上一提,瞬间将她半举起来,同时低声斥道:“坐好。”
坐好?谢姜从善从流,扯过裙摆“就地”一坐。
这小东西打蛇随棍上,这回倒坐身上来了。九公子眸中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索性将人捞怀里禁固住:“莫闹!”
谢姜“咭咭”笑起来:“谁让九郎不理阿姜。”
“这件事我亦有计较。”九公子心下一软,先前微冷的嗓音不由柔了下来:“阿姜知道,小封王一直有削弱各大世族权柄的心思,等他不定甚时发作,倒不如我们趁此机会送给他一个“短处”
说过这些,九公子看了谢姜,“嗤!”地一笑:“至于楚王……这回怕是亦会恼三素。”
同样一件事情,千人看便是千种看法。
三素以楚王名义向九公子求谢姜mǔ_zǐ三人的画像,以他的意思是指自己与楚王之间不清不白,只看在天下人眼里,恐怕是认为萧仪这位楚王觊觎他人妇的多些。
谢姜暗暗叹了口气,三素只想要王氏一族灰头土脸,只想要九公子难堪,孰不知这样一来,王氏一族怕再难于楚国守望相助。
这些相信萧仪亦看的透彻。
不知道他得知此事会如何做?谢姜眯了眯眸子,一时之间有些怔忡。
屋外脚步声渐近,到了廊下便停了,凤台低声道:“公子,老家主传公子回老宅。”
从三素索画到现今已是过了三天,坊间传闻直是一波末平一波又起。此时王皓传九公子回老宅,十之八九为着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