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栎阳城北门不过十七八里,便是百步草亭。
乌四赶着马车驶到南街街口,勒马向右一拐,上了北街。
一行人径直穿过北街出了城门。
十来里的路程,不过三四刻便到了。
望望大路两边连绵的草亭子,乌四低声道“夫人,前头便是百步草亭”
听他这么一说,北斗忍不住掀起锦帘子,大睁了眼向外看,看了几眼,便转回身子,一脸讶异兴奋状道:“夫人,什么百步草亭,奴婢看这些亭子一座连着一座,一千步也走不到头。”
谢姜听了,心里恍然一动。
现下临近冬季,郊外早已是枯草连天,邀到百步草亭谈论棋道……冷风飕飕之中,能谈个什么东西?
外头乌四赶着马车,往前走了一会儿,随后马车一晃,便缓缓停了下来。
谢姜只听见马儿几声嘶鸣,随后马蹬轻响,又乌铁山沉声道:“夫人……下车罢。”
不管姓陈的是赏景还是要论棋道,亦或是别有所图,既然来了……总要看一看究竟。
谢姜眸光流转间,一瞟新月。
新月心领神会,推开车门下去。
不等她摆脚凳,北斗也“扑通!”跳了下去,搭眼一瞅,便转回来抽了脚凳道:“夫人,陈郎君过来了。”
谢姜扶了北斗肩膀下来,刚站稳,抬眸便见陈元膺走过来,向这边略一拱手,含笑道:“某还怕夫人不来,提心掉胆了好一会儿。”说罢袍袖向后一展:“夫人……请!”
谢姜向他略一裣衽,回了半礼,似真似假道:“郎君相邀谈论棋道,本夫人若不来,恐郎君怨怪本夫人小气。”
“某岂会是心胸狭隘之人?”陈元膺哈哈一笑,洒然道:“只要夫人不怨怪某……邀夫人来此荒凉漏风之处便好。”
听他语气里隐隐透了几分自夸自得的意味,谢姜不由抬眸去看。
刚才这人大袖翻飞荡荡,恰恰挡住了离大路最近那座亭子,这会儿他侧身一让,谢姜便看见路两边木亭一座连着一座,座座都是四根木柱撑着,只临大路最近这间,是以整匹毛毡贴柱子围了一圈儿。
这样子一围,木亭子哪里又是亭子,活脱脱变成了茅草顶的毡房子。
且这些毛毡,鹅黄底色上又用金线织了大朵忍冬花纹,层层叠叠,太阳一映,直是恍的人眼花。
谢姜心里暗道,单看这块毡毯,这人奢侈处绝对不输于萧仪。只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儿,脸上却是声色不透,抿嘴赞叹道:“郎君好巧思。”
“夫人请。”陈元膺愈发自得,引了谢姜,闲闲踱了步子往亭子去,道:“某请夫人来此,其实只一个意思,便是这里僻静,不会有什么厌物俗人打扰。”
亭子离大路也不过十来步,两三句话的功夫,两人已走到亭子跟前。
郭北掀开毡帘子,道:“请!。”
此时长天高阔,其上几朵白云浮浮游游,如絮如丝……却没有丁点风。
就是因为没有风,所以……